陳眠一頓。
鬼影急急說:“你,你剛才也應(yīng)該看到了,知道你出事后,他都瘋了,他的世界都塌了,幸好你沒事,不然——”
“是啊,這種瘋狂的絕望他只經(jīng)歷了幾分鐘,他的世界也只是塌了幾分鐘,知道我沒事后,他又活過來了。”
“可是我呢?我的世界已經(jīng)崩塌了三年,再也合不起來了。”
“就算我原諒了他,他給我重新構(gòu)建了一下世界,美好,快樂,幸福,但這個世界不是我當(dāng)初渴求的世界,這個世界里的我,也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那個渴求跟他一起到老的我。”
知道韓非沉只是昏迷,有可能會聽到她現(xiàn)在說的話,陳眠斟酌著用詞:“鬼影,你談過戀愛嗎?你結(jié)過婚有過孩子嗎?你被一次兩次三次地拋下過嗎?”
“你沒有。”
鬼影低下頭:“沒有。”
陳眠淡淡道:“不知他人痛,莫勸人大度。”
鬼影說不出話來了,他盯著床上的韓非沉看了半天,突然猛漢落淚,這倒是把陳眠驚訝到了,沒想到韓非沉的這些暗衛(wèi),不止對他忠心耿耿,感情也這么深。
陳眠坐了一會,暗影夜影和沈孟寒他們趕到了,從鬼影嘴里知道前因后果,三人看陳眠的眼神,都有點(diǎn)異樣,大概是沒想到她能冷血到這種地步。
“既然你們來了,我就先走了,麻煩各位知會他一聲,如果到了周六他還沒出院,為了不嚇著寶兒,我就暫時不把她帶來醫(yī)院了。我不想讓她覺得,她的父親是一個隨時都會死掉的病人。”陳眠說完就走了,背影決絕,一次也沒有回過頭。
夜影嘆氣:“女人心,海底針,當(dāng)初是誰說她一定會原諒少爺,鼓勵少爺下山的?”
鬼影舉手,訥訥道:“我。”
“現(xiàn)在知道錯了吧?我就沒見過她這么冷血無情的女人!少爺當(dāng)時也不是存心要騙她的——”
韓非沉咻地睜眼:“不,我是存心騙她的。”
他怕自己突然離世會讓她難過,怕她月子里心理脆弱會撐不過去,但這都是他單方面的想法,陳眠她很堅(jiān)強(qiáng),她不怕死亡,她愿意和他一起直面死亡,她怕的是,她的愛人拋下她一個人,靜悄悄的去死。
韓非沉是圓滿了,沒有遺憾了,可她呢?她什么都不知道,還做著與他天長地久的美夢,而在她美夢快要成真的時候,他‘死’了,她毫無準(zhǔn)備,她甚至連一句‘再見’都來不及說。
是韓非沉切斷了她想要的不遺憾。
這是陳眠的心結(jié),可惜韓非沉到這一刻才懂。
陳眠走出電梯門,霍家那兩個保鏢就迎了上來:“宋小姐,我們家夫人來了,就在對面的餐廳里,請您過去說幾句話。”
陳眠木著臉過去。
霍夫人本名葉如雪,長得高貴典雅,便眼神高高在上,對別人的憐憫,也是施舍式的那種,典型的上流社會的貴夫人形象。
陳眠在她對面坐下,穩(wěn)聲問:“霍夫人要是有事麻煩直說,已經(jīng)很晚了,我得回去陪孩子。”
葉如雪審視著陳眠。
陳眠長得很好看,長相很端莊很大氣,但氣質(zhì)很清很冷,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樣子。
葉如雪就想不明白了,兒子怎么會喜歡上這么一個女人,三十三歲,離過婚帶了小孩,至今還跟前夫糾纏不休,同時又跟幾個男人搞曖昧,這樣的老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
“我聽說,你以前叫陳眠?”葉如雪刻薄地說,“你回宋家六七年了吧?自己養(yǎng)尊處優(yōu)出入名車和保鏢護(hù)送,但我聽說,你養(yǎng)父養(yǎng)母還住在公租房,房子只有二十平方米?”
陳眠皺眉:“所以,霍夫人想說什么?”
葉如雪優(yōu)雅地呷了口茶:“我們霍家雖然比不上宋家更比不上韓家,不過恕我直言,你現(xiàn)在的條件,跟我們霍啟談戀愛,對我們霍啟不公平。”
“霍啟雖然有過不少女朋友,也干過不少荒唐事,但是在你面前,他還是遠(yuǎn)遠(yuǎn)夠不上,按照你們年輕人的說法,宋小姐是王者,我們霍啟只是青銅。”
“我們霍啟小時候身體一直不太好,好不容易長得二十五歲,你前夫剛才差點(diǎn)猝死的視頻我看了,說實(shí)話,你的冷血無情,遠(yuǎn)超出我的想像,宋小姐,我不同意你們交往,我不想我兒子把命搭在你的身上,不值得。”葉如雪姿態(tài)高高在上,但口吻已經(jīng)有了懇求的意味。
陳眠挑了挑眉:“難道沒人告訴你,我跟霍二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
“但他已經(jīng)說了非你不娶!”
“我還說非朱一龍不嫁呢,你看他理不理我?”
葉如雪皺眉盯著陳眠:“你什么意思?我兒子長得好家境又好又沒結(jié)過婚更沒小孩,聽你這意思是,你還看不上?”
陳眠冷笑:“看來霍夫人還是聽得懂人話的啊!沒錯,我看不上你兒子!”
葉如雪:“你!”
“既然霍夫人有空查我的前世今生,不如把我那些緋聞對象也查一查,他們?nèi)魏我粋拎出來都比你兒子強(qiáng)十倍,我腦子有坑嗎?放著比你兒子強(qiáng)十歲的男人不要,去將就你兒子?我圖什么?圖不用生就多個兒子嗎?!”
葉如雪被陳眠懟得心臟疼,黑著臉罵:“宋思語,你不要臉!”
“我離異,單身,有錢,長得好,他們喜歡我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他們要是不喜歡我,我還強(qiáng)迫他們喜歡,你罵我不要臉我還能接受,但現(xiàn)在……我覺得你是羨慕嫉妒恨。”
“這些年霍夫人一個人照顧霍啟很辛苦吧?早就想要找個人接手把這個拖油瓶扔過去了吧?明明相中了我,還擺個譜告訴我我是高攀。霍夫人,你當(dāng)我是十幾歲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嘛?”
葉如雪被戳穿心事,一下尷尬了:“你,你,你無憑無據(jù)的,憑什么這么說我?霍啟他不是拖油瓶,他是我兒子,我生命是最重要的人,我——”
“既然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那就自己照顧,別麻煩別人,丟給別人還要擔(dān)心你家霍啟吃不好穿不暖被欺負(fù)。”
陳眠微笑:“對了,他還沒告訴你吧?他被高湯灑到腿了,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醫(yī)院躺著,霍夫人要不要——”
看著葉如雪風(fēng)一樣的背影,陳眠把后半句收了起來,慢慢騰騰地離開。
車子直奔七星山,半路下了雨,阿水打開了收音機(jī),交通頻道說,今天那場車禍,死難者達(dá)到五個。
要不是她當(dāng)時心血來潮想要喝一杯咖啡,這死難者的數(shù)字,就要多增加三個了!
第二天一早,陳眠接到了韓非沉的電話,說想要跟她好好談?wù)劇?/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