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孟寒看著近在咫尺的女人面容,喉嚨上下滾動了兩下,搖頭:“不是。”
“你憑什么給他簽名?!你是他的——你剛剛說什么?”陳眠這才反應過來。
“不是眼球摘取手術,你放心吧。”沈孟寒別過臉,心率從看到她的那一刻就開始失控,此刻她離他這么近,他現在快呼吸不過來了。
陳眠立即松手,轉身瞪前臺小妹:“那個電話,誰讓你打的?又是誰讓你那樣說的?我跟韓非沉已經離婚了,他就是死了也通知不到我,是不是韓非沉讓打的?”
前臺小妹給質問哭了:“不是韓先生讓打的,是醫生那樣說的,對不起,可阿唐和我都不知道怎么處理,又沒有韓先生別的親友的號碼,這才打給總裁的,對不起!”
陳眠被前臺小妹的眼淚弄得胸口那團氣不上不下的,幾乎把自己氣翻,沈孟寒看她臉色挺不好的,趕緊讓傻站在一邊的保安去給她買飲料。
那保安傻兮兮的,沈孟寒讓他去買飲料,他就給買了冰可樂回來。
沈孟寒差點把自己氣得心肌梗塞:“算了你們在這看著你們總裁!”
快去快回,沈孟寒很快拿了杯溫開水和紅牛回來。
陳眠先喝了杯溫開水,溫開水甜甜的,沈孟寒在里頭放了葡萄糖,她喝完,臉色好多了,低聲道謝。
沈孟寒給她倒了一杯紅牛,把剩下的一口灌了,喝完看到陳眠在小口小口地抿那杯紅牛,沈孟寒有種跟她同飲一杯水的微妙感。
好在陳眠一直盯著自己鞋面,她緩過來了,表情也淡淡的,察覺到沈孟寒的視線,她輕咳了一聲,說:“他對寶兒不錯,我代寶兒在這呆一會。”
正說著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陳眠抬頭,只見暗影他們全來了。
暗影看到陳眠的時候就知道要糟,這姓沈的怎么不說陳眠也在?
幾個暗衛像做錯事的小孩一樣貼著墻排排站著。
陳眠一口喝光杯里的紅牛,站了起來:“你們少爺是在我公司受的傷,回頭把賬單寄給我,另外,我公司的保潔部太小了,供不起韓少這尊大佛,麻煩你們幫我轉告他,請他另謀高就,我祝他,前途似錦!”
梅影動了動唇:“少夫人,少爺他——”
鬼影打斷:“別亂喊,他們已經離婚了,宋小姐最不喜歡那個稱呼!”
梅影改口:“宋小姐,謝謝你送我們家少爺來醫院,醫藥費就不必了,他雖然身無分文,但還有我們。”
“二十幾年前韓家給了我們一碗飯,讓我們不被餓死,現在他也不會被餓死,請宋小姐放心。”
陳眠勾勾唇:“那我就放心了,啊對了,既然他眼睛受傷了,那在他出院之前就別來見寶兒了,寶兒膽小,會被嚇著。”
梅影一頓,還要再說點什么,被鬼影截了:“宋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陳眠沒拒絕。
一路上,鬼影都沒有出聲,只是到了宋家門口,車子停下,陳眠下車時,他也跟著下了車,然后在陳眠訝然的目光中,鬼影咣一聲跪了下來:“宋小姐,求求你原諒少爺吧!他快活不下去了!”
陳眠嘴角動了動,譏誚道:“看來,你們倒是把韓非沉的口是心非學了個十足啊!”
用最兇狠的表情說著最慫的話,這事放在鬼影身上,倒是有一種反差萌,但若是韓非沉呢?
韓非沉又怎么可能有這么慫的時候?
陳眠暗暗發笑,她真是魔怔了,竟然什么都能想到韓非沉!
鬼影一根筋,見陳眠只是言語嘲諷而不是不理不睬,他就覺得事情還沒到最差的地步,連忙補充:“宋小姐,我真沒騙你,他最難的時候其實并不是身體患病的時候,而是病好了,他心理出問題的時候。”
“他每天都會收拾好行李想要下山,但每次一到門口,他都會被那病拖著出不去,他懷疑自己,他鄙視自己,他自殘,自殺,就是怕自己下山之后會再給你帶去麻煩和災難,后來他自殺的次數越來越多,冷靜的時候他就給自己挖了個雪坑,讓我們在他每次發病的時候,就把他丟下去。”
“雪是硬的,血是暖的,他每一次掙扎完,雪坑里都是水和血混在一起。”
“宋小姐,他想下山,他每一分每一秒都想下山,但他不能。”
“宋小姐,不是他不想告訴你,是我們不敢讓他告訴你。我們還騙他,說你跟明凈結婚了,說你還有了新的小孩,他不信,他要下山來看個究竟,然后,沈醫生幫他找了一個很厲害心理醫生,二十四小時陪護和引導,他足足用了一年多時間,才有了今天的面貌。”
“他下山了,發現你還是單身,他想回去不打擾你,但……他放不下。而且那位醫生說了,他只要堅持吃藥,保持樂觀的生活態度,就有可能徹底擺脫這個病。”
鬼影說到這里,抬頭看了一眼陳眠,發現她面露譏誚,一副懷疑的神情,他急了:“宋小姐,我剛才說的句句屬實,如果有半句假話,就讓我——”
陳眠淡聲打斷:“如果你有半句假話,就讓你剛才說的那些情況,讓韓非沉身上統統經歷一遍,如何?”
“宋小姐!你怎么這么狠心?!”鬼影不敢相信,“誓是我發的,為什么要應驗在別人身上?”
“那看來是你說了假話,怕他有報應。”
“不!我沒說假話!”鬼影一臉肯定,“那,那就報應在他身上吧!反正我沒說假話!怕就怕老天爺故意使壞,我沒說假話,它也故意懲罰他!”
陳眠呵了一聲:“說完了嗎?說完了你就回去吧!”
鬼影表示已經說完了。
陳眠淡淡笑了下,轉身回屋,順手把門關上。
大門合上,她臉上的笑也頓時沒了。
如果鬼影說的是實話,那韓非沉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值得原諒。
不不不,她不能僅憑鬼影的一個毒誓就原諒韓非沉1
韓寶兒正在和宋暢玩捉貓貓,本來躲在客廳門后,聽見聲響,以為是宋暢,就捂住眼,陳眠到活動室看了眼,沒發現韓寶兒,往回走時,一眼就看到了韓寶兒的腳。
小孩子總是這樣,以為遮住了自己的眼,別人也會看不見她。
——成年人何嘗不是這樣呢?
掩耳盜鈴,自欺欺人,自傷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