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眠又是一腳踹過去，珠珠媽整個人后仰，陳眠撲過去將她壓著來揍，一拳一拳的往她臉上掄，臉上那股兇狠勁，讓珠珠媽害怕得忘記了尖叫。

珠珠害怕得在旁邊大哭。

宋西顧看看差不多才去將陳眠拉開：“夠了小語。”

陳眠指著大門方向，朝珠珠媽冷喝：“滾！”

珠珠媽抱起珠珠，連滾帶爬地走了。

出了這么不愉快的事，其余家長也不好意思再逗留，安慰了陳眠幾句，便各自帶著孩子匆匆走了。

陳眠氣得渾身發抖，眼神像淬了冰。

沒有人敢靠近。

突然她腿被一團溫暖圈住，陳眠低頭，對上韓寶兒濕漉漉的眼，她一僵，胸膛里那股怒氣一下子滅了下去。

半蹲下身子將寶兒圈在懷里，抱緊，陳眠輕聲說：“寶兒，珠珠說得不對，你有爸爸。”

韓寶兒點點頭，對自己的母親，她全然信任：“寶兒有爸爸。”

陳眠捧著她臉親了親，心里有了決定：“寶兒，我們去吃飯吧，吃完飯，媽媽帶你去找爸爸。”

“真的嗎？媽媽真的要帶寶兒去找爸爸嗎？”小姑娘很高興，又不敢相信。

陳眠點頭：“媽媽什么時候騙過寶兒了？快，去洗手吃飯。”

示意香蘭把寶兒拉去洗手，陳眠回房換了身衣服，又洗了臉才出來。

寶兒這午餐吃得極其快，先把白飯全吃了，再象征性地吃了幾塊肉，最后把湯喝完：“媽媽你飽了嗎？寶兒吃飽了！”

小姑娘一臉急切，卻竭力克制：“媽媽慢慢吃，寶兒肚子小，吃不多，媽媽是大人，要多吃一點，吃多一點才有力氣抱寶兒呀！”

懂事得讓人心疼。

陳眠喝了湯，放下碗：“媽媽也吃飽了。”

小姑娘頓時雀躍起來：“那媽媽我們走吧！”

牽著陳眠跑到門口，突然停住：“媽媽你等我一下，寶兒要換衣服！”

陳眠一怔，寶兒認真地說：“寶兒要穿漂亮的裙子，寶兒漂漂亮亮的，爸爸就會喜歡寶兒，爸爸喜歡寶兒就會回家陪寶兒了！”

童言無忌，卻是殺傷力最大的武器，把陳眠的心捅了個對穿。

幫韓寶兒換上漂亮的冬季旗袍裙，陳眠向W城獅臥山出發，宋西顧與宋暢陪同，一路上，小姑娘吱吱喳喳的，興奮得不行，問的問題都是圍繞著‘爸爸會不會喜歡我’這個中心思想，非常執著。

三個小時后車子駛入獅臥山韓家，進了韓家莊園，車子直奔后山，到了山腳才停下。

陳眠下車，回身把寶兒抱下來。

韓寶兒看著面前的山，有些不安地問：“媽媽，爸爸住在山上嗎？”

“對。”

“姐姐和哥哥也是嗎？”

“對。”

“那我們離得這么近，為什么他們不回家？”

“因為回不了。”

“那寶兒可以搬過來跟哥哥姐姐一起住嗎？”

“不可以。”

韓寶兒突然不問了，好像意識到什么，上山的這一路，她都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了笑容。

四人很快來到墓前。

陳眠指著雪兒墓碑上的照片給寶兒介紹：“寶兒，這是你姐姐雪兒。”

寶兒瞪圓了眼看，看了一會，小姑娘發出驚嘆聲：“媽媽，姐姐好漂亮！”

陳眠心口大疼：“對，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那哥哥呢？”小姑娘看旁邊墓碑上的照片，“這個就哥哥嗎？為什么寶兒看不到哥哥的臉？”

陳眠擁著她：“因為哥哥走得太快，媽媽來不及給他拍照。”

小姑娘突然就明白過來，小聲說：“媽媽，哥哥姐姐是不是跟爸爸一樣，去世了？寶兒和媽媽要很久很久很久之后才能看到他們？”

陳眠點點頭。

小姑娘回身摟住陳眠脖子，認真地說：“香蘭說寶兒跟姐姐長得很像，那媽媽就把我當成哥哥和姐姐吧，媽媽想哥哥姐姐的時候就來看寶兒，寶兒想他們的時候就讓香蘭抱我起來照鏡子。”

“等到寶兒長大了，哥哥和姐姐也長大了！”

陳眠抱住女兒，熱淚盈眶。

整理好情緒，陳眠把寶兒帶到韓非沉的墓碑前：“寶兒，這是你爸爸，他叫韓非沉，你小的時候，爸爸幫你洗過澡，換過紙尿褲，還哄過你睡覺，他很愛你。”

小姑娘害羞了。

“去吧，跟他打個招呼，陪他說說話。”陳眠說完，喉嚨一緊。

韓寶兒瞪圓了眼看墓碑上的照片，看了一會，小心翼翼地親了好幾下：“爸爸，我是寶兒，寶兒今天漂不漂亮？這么漂亮的寶兒爸爸一定很喜歡對不對？寶兒就知道爸爸一定會喜歡的……”

小姑娘絮絮叨叨地對著照片說了好久的話，從小時候不乖吵鬧，說到今天跟珠珠打架，末了小姑娘認真地說：“爸爸，等寶兒長大了，寶兒就不用媽媽保護了，寶兒還可以保護媽媽！”

陳眠大慟，別過臉，眼淚奪眶而出。

又呆了一陣，時間差不多了，陳眠打算帶韓寶兒下山了，韓寶兒依次跟爸爸哥哥姐姐道別，依依不舍地下山。

到了山下，一直都很懂事的韓寶兒突然放聲大哭：“媽媽！寶兒是不是以后都見不到爸爸了？！”

安撫的話就這么哽在喉嚨，陳眠的眼淚滾滾落下。

韓寶兒嚇壞了，連忙擦掉眼淚，又幫陳眠擦眼淚：“媽媽不哭，寶兒錯了，寶兒以后都不見爸爸了！”

說著說著又哭了出來。

母女倆抱頭痛哭。

不遠處，一棵大樹后，一個男人背貼著樹干，發出野獸般低啞的嘶鳴，等陳眠的車子離開，他突然將頭用力撞向樹干，直到疼痛將他的理智拉回來。

車子緩緩駛離獅臥山，到了山腳，陳眠驟然回頭，獅臥山很快消失在她的視野。

韓寶兒哭了一頓，又爬了山，體力耗盡了，在路上就睡著了，陳眠抱緊她，心情從激動，蕭索，蒼涼，慢慢變得平靜。

又是新的一天。

上班的路依然在修，陳眠抄小路，經過星八克的時候她下去買了一杯手磨咖啡，喝了一口就不想喝了，味道相差實在太遠。

早上的S城空氣清新，公司離星八克只隔了三條街，不遠，陳眠索性把車扔路邊，捧著咖啡杯慢慢往公司走。

直覺告訴她，后面有人跟著她，她不動聲色，一次也沒有回頭，進公司大樓的時候，她才用余光瞥了一眼。

兩個流浪漢相扶著往她這邊走，幾個職員行色匆匆往各自公司趕。

并沒有什么特別。

陳眠勾了勾唇，邁腳進了公司。

——背后的那只鬼，她遲早會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