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眠緩緩抬頭,察覺到他投射過來的眼神,她臉又有些燙。
“我是借韓少的威風。”她在他審視的眼神中堅持不到一秒鐘就敗了下來,立即低下頭。
韓非沉嘖了一聲:“有點小聰明。”
“謝謝韓少夸獎。”
“陳眠,你適可而止。我能讓你逞威風,也能讓你威風不起來。”習慣性地嚇唬她。
陳眠臉一白。
“行了,給我回房去,看到你就心煩!”這小媳婦的模樣裝給誰看呢?!
看著陳眠摸索著回房,韓非沉拍了自己臉一下,陳眠這小媳婦的模樣,是裝給他看的啊!
瞧瞧她在余青梅和陳洛洛面前多兇狠多無情!
陳眠回房不久,韓雪兒醒了,喂飽了雪兒,韓非沉將雪兒往嬰兒車一放,將陳眠往身邊一拉:“跟緊了!”
陳眠被拉得踉蹌了一下,一臉懵逼地出了香蕉樓,跟著韓非沉走了五六分鐘才回過神來。
韓非沉這是在溜她?
才剛有這想法,耳邊就傳來韓非沉的譏笑:“別過分腦補,我這是在給你治病!”
陳眠抿唇。
“梁景遇是W城最好的外科醫(yī)生,同時也是最好的心理醫(yī)生,他讓我好好對你,不然你會崩潰,你要是崩潰,我韓家的名聲就會受影響。”韓非沉扭臉看她。
陳眠一臉平靜:“哦。”
韓非沉扯了扯唇,突然笑了:“你這修煉比之前好了。”
“什么?”陳眠有些懵,他在說什么?
“沒什么。想去哪里?后山?山腳?還是去外面買東西?”韓非沉轉(zhuǎn)移話題。
陳眠搖搖頭,她哪也不想去,就想跟雪兒一直呆在香蕉樓,這樣,陳洛洛才不會有機會對她動歪心思,她甚至希望韓非沉重新把香蕉樓封閉起來,不讓人進出,這樣,就沒有人能再害她和雪兒了。
“風有些大,雪兒會著涼,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陳眠說著緊了緊外套。
韓非沉斜睨著她,腦子里閃過梁景遇早上跟他在電話里說的話:“陳眠有自我封閉的傾向,對她來說,現(xiàn)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香蕉樓,任何一個陌生人對她來說都是敵人,包括你。”
當時他還半信半疑,現(xiàn)在看著她惶恐不安的樣子,韓非沉的心臟頓時被狠狠拉扯了一下。
把她的手握得更牢,韓非沉抿著唇,沒說話。
這才剛走出香蕉樓沒多遠,她的手心已經(jīng)冒汗,臉也蒼蒼白白的,要是再走遠一點,會怎樣?
“后山有條小溪,小溪里有魚,我想去釣魚,你陪我。”
韓非沉話音剛落,陳眠的身體就劇烈地抖了一下,他下意識扶緊她。
陳眠一下把手抽回來,冷聲說:“抱歉,我身體不舒服,韓少還是自己去吧。”
她摸索著找到嬰兒車的把手,踉蹌著掉頭,推了幾下,嬰兒車卻卡住了。
原來她情急之下沒辨別出方向,一下把車子推到了綠化道里!
用力拉扯了幾下,車子沒拉回來,反而顛簸了幾下,把韓雪兒逗咯咯直笑,陳眠抿緊唇,又用力拉扯了幾下,突然車身一側(cè),她立即撲倒在地,用身體頂住車子。
她并不知道韓非沉就抓著車子的另一邊,就算她不撲倒,車子也不會側(cè)翻,雪兒更不會有事。
陳眠雙手托牢了車子跪站了起來,確定車子是平穩(wěn)的,不會再傾翻,她才從地上爬起來,小聲安撫韓雪兒:“雪兒乖乖,不怕哈,媽媽太笨了,差點摔到你了,媽媽答應你以后一定小心小心再小心,雪兒這一次就原諒媽媽好不好?”
韓雪兒:“咿呀咿呀!”
陳眠松了口氣,抿抿唇,繼續(xù)拉扯車子。
突然車身一輕,車子被解救出來了。
韓非沉掀唇問:“為什么不叫我?guī)兔Γ俊?
陳眠僵了僵,囁嚅了幾下才說:“……我忘了。”
他這么大個活人,前一秒還牽著她的手,她竟然說忘了就忘了?他就這么沒存在感?
韓非沉有些生氣,一把將嬰兒車車把手搶過來往前推,冷聲說:“跟上!”
陳眠往前撲了撲,只揪到韓非沉的衣角,她一秒也不敢耽擱,趕緊跟上,一路踉踉蹌蹌的,緊張得手心冒汗,背后也全是汗,心里腦子里全是雪兒怎么樣了,雪兒在外頭玩野了要是不想到回香蕉樓怎么辦,這種消極的想法,根本不知道要記路線,更不知道韓非沉帶著她走了半圈后又回到了香蕉樓。
此刻他們就站在香蕉樓門口,陳眠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頭上都是濕的,不知道是緊張還是累的。
她一邊調(diào)整呼吸一邊摸索著去夠嬰兒車,撲了個空,又聽不到雪兒的聲音,頓時急了:“韓非沉!雪兒呢?你把雪兒藏到哪里去了?”
韓雪兒在嬰兒車上咿呀了幾聲以示回應,陳眠松了口氣,這才抬手抹汗。
原地調(diào)整了兩分鐘,陳眠抿抿唇:“韓少,請問我們可以回去了嗎?”
一滴汗從她臉上滑落,她趕緊抬手去抹,卻越抹越多。
韓非沉從口袋里拿出手帕默默遞過去,想起她看不見,本來想塞到她手里,最后成了他幫她擦。
陳眠有表情呆滯。
韓非沉擦完汗,問她:“很熱?”
陳眠遲疑了一下,點頭:“很熱。”
“今天是3月24日,氣溫18度,你穿了一件打底一件薄風衣,太陽不曬,有微風,剛才我們是散步,我推著車,沒流汗。”
韓非沉盯著她:“陳眠,你在害怕什么?”
陳眠一僵,反而鎮(zhèn)定下來:“我最近胖了,胖人容易出汗。”
真是在理有據(jù)。
韓非沉抿抿唇,哦了一聲。
陳眠又問什么時候可以回去。
韓非沉朝在門口探出半個腦袋的阿離抬了下下巴,阿離立即跑過去:“少爺,少夫人,你們回來了。”
原來已經(jīng)回到了香蕉樓。
陳眠咬了咬唇,低下頭,不讓人看見她的落寞。
她是一個什么都看不見的瞎子,她這樣的瞎子,連自己都市保護不了,又能護著雪兒多久?一天,兩天?還是一年,兩年?
她‘看’向韓非沉,突然說:“韓非沉,你說對了,我在害怕。”
她大聲說:“我害怕你這一秒對我笑,下一秒就把我踹開,我害怕你這頭容許我把陳洛洛送走,那頭又尋個理由把她接回來,我害怕你把我的雪兒搶走……”
韓非沉凝眉:“就因為這個,你今天才不愿意陪我去釣魚?”
陳眠窒了窒。
“你是爺爺替我選的妻子,即使我不喜歡你不承認你,爺爺也會護著你,況且,雪兒已經(jīng)是你女兒了,女兒在你手里,我能把你踹走,難道我會連著女兒一起踹走嗎?”
“陳眠,我沒想過要做一個合格的丈夫,但我會成為一個好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