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屬趕緊簽名！”護士催促。
余青梅已經(jīng)癱軟掉，韓非沉想簽名，想起陳洛洛跟著他沒名沒份，連忙讓給陳榮勝，陳榮勝顫抖著手簽完名，人一下頹喪下來。
陳氏夫妻抱頭痛哭，韓非沉凝著眉不停踱步。
接下來的短短一個小時內(nèi)，醫(yī)生又連著下了兩張病危通知書，陳榮勝簽完最后一份的時候，怎么站都站不起來。
“病人求生意志很弱，你們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護士匆忙交待一句，返回去繼續(xù)搶救。
陳氏夫妻抱住彼此，已經(jīng)哭不出來了。
韓非沉心亂如麻。
他該想到的，陳洛洛這么脆弱，孩子已經(jīng)被送到陳眠那里，他又把她送走，還要跟她分開……她肯定受不了。
如果陳洛洛有個三長兩短，他這輩子都良心難安。
心情最焦灼的時候，他口袋里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暗影的來電，他看了急救室一眼，走到旁邊接聽：“什么事？”
“少夫人食物中毒，嘔吐昏迷，現(xiàn)在紅會醫(yī)院。”
韓非沉腦子嗡的一聲響，想也沒想直接說：“我馬上過來！”
切斷電話轉(zhuǎn)身向電梯走去，突然后面?zhèn)鱽碛嗲嗝返穆曇簦骸鞍⒊粒 ?
韓非沉腳步一頓，回過身來，卻被驚得倒退兩步。
余青梅和陳榮勝跪在他面前！
“阿沉，洛洛還在里面生死未卜，我求你，求你不要拋下她，醫(yī)生說她求生意志很弱，她本來就不想活了，如果你現(xiàn)在走了，她就活不成了啊！”
余青梅咣咣咣磕頭：“阿沉，我求你了！求你救救洛洛！求你救救她啊嗚嗚嗚嗚嗚……”
“爸，媽，陳眠食物中毒，人已經(jīng)昏迷了，我——”
余青梅繼續(xù)磕頭：“求你救救洛洛！”
陳榮勝也磕頭，把地板磕得咣咣響。
韓非沉的雙腿像灌了鉛似的，怎么也邁不開，他拿出手機，打給梁景遇：“陳眠食物中毒，已經(jīng)陷入昏迷，沒有自主意識，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把她救活！聽到?jīng)]有！我要她活著！”
掛掉電話，過了好一會他才走回搶救室門口，看著眼前‘手術(shù)中’這三個字，腦子里全是陳眠的臉。
當余青梅向他下跪時，他突然明白過來，他要和陳眠在一起。
所以陳洛洛不能死。
一個多小時后，急救結(jié)束，醫(yī)生開門出來，拉下口罩：“人救回來了，但還沒醒來，病人的求生意志還是很低，建議家屬二十四小時陪護。”
陳榮勝夫妻跪謝醫(yī)生，跟著護士把陳洛洛送去加護病房。
韓非沉立即跑進電梯，邊下樓邊打電話：“暗影，她怎么樣？”
“三道病危通知書。”暗影語氣很冷，“我們所有人，都沒有資格幫她簽名。”
韓非沉的心頓時像被斧頭狠狠劈開，痛得無法呼吸。
“我馬上過來，你們——”
被電話那頭的尖叫聲打斷：“病人沒有呼吸了！家屬！家屬呢！”
韓非沉身體一晃，出電梯的時候撲通一下跌倒在地。
高大寶趕緊將他扶起：“少爺，撐住！有梁醫(yī)生在呢！”
對，有梁景遇在！梁景遇不會讓陳眠有事的！
從人民醫(yī)院到紅會醫(yī)院這一路，短短的半個小時，韓非沉整個人是沒有靈魂的，他完全沒有能力思考，下了車被高大寶一路扶著往急救室跑。
急救室外空無一人，韓非沉咻地跪地，發(fā)出痛苦的嚎叫：“陳眠！！！”
身后傳來一聲虛弱的笑聲，韓非沉立即回頭。
陳眠躺在病床上，暗影和鬼影站在她床兩側(cè)，梅影抱著雪兒，與王醫(yī)生站在一起。
她用空洞無神的眼睛‘看’著他，輕輕地說：“韓非沉，我沒事，你走吧。”
韓非沉張了張嘴：“陳洛洛吞了大量的安眠藥，你父母跪下來——”
“我都知道。”陳眠聲音更輕，“去吧。我能理解。”
韓非沉張了張嘴，這次發(fā)不出半絲聲音。
陳眠合上眼，沒再‘看’他：“我累了，麻煩你們把我推去病房。”
一行人推著陳眠離開，沒有人回頭看韓非沉一眼。
梁景遇從急救室出來，看到跪坐在地上的韓非沉，嚇了一跳，連忙把他拉起：“哥，嫂子沒事！我去查下她的病房號，我?guī)氵^去。”
韓非沉嗯了一聲，走了幾步突然問：“病危通知書是誰簽的？”
梁景遇頓了頓，說：“沒有人簽。”
韓非沉痛苦地閉上眼，一滴眼淚從眼角落了下來。
梁景遇大驚：“哥，嫂子很堅強，她的求生意志很強，她是我見過的最頑強的病人，她沒事了，你不要——”
“是，她很堅強，她生命力也很頑強，沒有人能幫她簽病危單，她也活了下來——景遇，她不需要我。”
“陳眠她不需要我，她不需要我。”韓非沉喃喃重復(fù)。
梁景遇拍拍韓非沉的肩，將人帶到了陳眠的病房。
韓雪兒在她臂彎里睡得很香，剛才那兩個多小時的驚心動魄，小丫頭完全不知曉。
王醫(yī)生解釋：“少夫人怕大家都出來了，有人對雪兒小姐不利，所以讓我們把雪兒小姐也帶出來了。”
韓非沉聽不到別人的聲音，他怔怔地看著陳眠，好半天才張嘴道：“陳眠，對不起。”
陳眠睜開眼，‘看’著韓非沉的方向，勾唇淺笑：“韓非沉，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只是沒有選擇我而已。”
“韓非沉，從一而終是優(yōu)良品質(zhì)，很高興你能擁有。”說完她重新閉上眼，滿臉疲憊。
她跟死神打了一架，用盡全力才把命搶回來，她累得只想好好睡一覺，睡好了，明天才有力氣繼續(xù)跟這個世界對抗啊。
韓非沉嘴唇張了張，這時，他口袋里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是陳榮勝的電話。
韓非沉接起來，陳榮勝的聲音傳了過來：“洛洛醒來沒看到你，又崩潰了……阿沉，算我兩個老東西求你，你能不能先過來一下？”
韓非沉忍不住說：“爸，陳眠剛從鬼——”
陳榮勝打斷：“洛洛在等你，沒有你她活不了。”
一個是不需要他但他決定要重新開始的女人，一個是沒有他就活不了但他想徹底了斷的女人……
韓非沉天人交戰(zhàn)。
王醫(yī)生說：“少爺你走吧，少夫人不需要你的陪伴，她只需要你幫她找出兇手。”
韓非沉神情一凜，沉聲吩咐鬼影：“徹查到底。”
盯著陳眠蒼白的臉看了一會，韓非沉轉(zhuǎn)身走出病房。
有些話，他要親口跟陳洛洛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