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嗚哇嗚……”嬰兒的哭聲響徹天際。
陳眠手一頓，整個人僵住：“寶寶？寶寶？”
“嗚嗚嗚嗚……”嬰兒的哭聲越發響亮。
“寶寶！寶寶！我的寶寶！把我的寶寶還我！我的寶寶餓了！她餓了！嗚嗚……韓非沉求你把寶寶給我嗚嗚嗚嗚……她餓了……”陳眠像只受傷的小獸，哭著喊著吼著，眼淚洶涌往下。
突然懷里一沉，嬰兒的氣息撲面而來，陳眠哭聲一頓，下意識收緊雙手：“寶寶，寶寶……”
韓雪兒一到陳眠懷里立即不哭了，小腦袋在她懷里拱啊拱的，一看就是餓壞了。
陳眠立即撩衣服。
“慢著！”韓非沉把門關上。
再看，韓雪兒已經喝起了奶，狼吞虎咽的，也不知被餓了多久，吸幾口就嗚咽一聲，似乎在控訴陳眠的無情。
陳眠剛凝住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她趕緊用手背擦去，輕輕拍打韓雪兒的后背，蒼白的臉上滿布著喜悅。
她雙目無神，空洞，但韓非沉從那雙黑洞洞的眼睛里看到的，是又滿又濃的母愛。
韓非沉的眼睛突然有些酸澀。
女兒即使被餓得嗷嗷大哭，也堅決不喝奶粉，連喝了一天的奶媽的奶她也拒絕再喝，還是小七說陳眠有奶水，他才想著把女兒抱過來試一試，畢竟陳眠跟她也算是有親緣關系，萬一會喝呢？
沒想到女兒真的喝了，好像她餓這么久，等的就是這一刻。
韓雪兒很快喝飽了，不舍地松開嘴，咋巴了幾下，睡著了，小手仍揪著陳眠的衣服，腦袋貼在陳眠的懷里。
陳眠動了一下，她立即驚醒，不安地哭了起來。
“你別動！”韓非沉出聲，“等她睡熟一點我再把她抱走！”
抱走？不！
陳眠抱緊韓雪兒：“不行！不能把我女兒抱走！她是我的女兒！韓非沉，她是我的女兒！我們的女兒！”
韓非沉唇線一抿，沒有答話。
陳眠有產后抑郁癥，晚上做夢也會哭著喊寶寶，醫生說，她女兒的離世使她心靈受了巨大的創傷，任何一點點小刺激都能讓她心智失常。
現在她認定雪兒是她的女兒，估計是被刺激了，忘記了她女兒已經去世的事實。
想到這里，韓非沉眼神沉了沉。
陳眠輕拍著韓雪兒的后背，手指從她的后領伸進去摸了摸，發現女兒出汗了，她下意識喚道：“小七，快過來幫我女兒脫兩件衣服，她太熱了！”
喊完抬手打了自己臉一下，內疚地道：“寶寶對不起，媽媽也是第一次做媽媽，不懂得怎么照顧你，給你穿太多衣服了！你等會啊，等小七姐姐來了你就舒服了！”
說著在韓雪兒身前摸索了一下，摸到了一條帶子，她欣喜地解了，卻把活結拉成了死結，打不開了。
房里的空調開得很足，韓雪兒剛才又那么拼命喝奶，早就熱得不行，這會不舒服地扭起了身子，還哼唧了幾聲，陳眠急了，把聲音拔高了一些：“小七！小七！”
韓非沉立即上前把死結打開，問：“要脫幾件？”
“留兩件就可以了。”陳眠臉上漾出笑容來，“寶寶，小七姐姐幫你脫呢，高不高興？你看，小七姐姐可喜歡你了！”
韓非沉手一頓，繼續幫女兒弄衣服上的帶子和扣子，剩下最里頭的兩件衣服不動，陳眠松了松手，讓韓非沉把不需要的衣服全部剝下來。
再摸了一下女兒的后背和里衣：“里面那件衣服全濕了，小七，幫我在衣柜里找件干凈的衣服來，得馬上換上，不然女兒得感冒了！”
話音剛落，沉睡著的韓雪兒打了個噴嚏。
韓非沉立即拉開衣柜，在衣柜最下方他看到了被碼得整整齊齊的嬰兒衣服，最外邊的是最輕薄的，應該是里衣，韓非沉抽了一件出來，走到床前卻有些為難。
陳眠看不見，他又沒有替小孩子換衣服的經驗，更何況女兒這么小，他一個大男人粗手笨腳的，會不會衣服沒換到，反而傷著了女兒？
明明聽到人已經到了跟前，等了一會沒聽到聲響，陳眠凝眉：“小七？沒找到衣服嗎？最里面那個柜子，你打開就能看到了。外衣我放在最外面的。”
韓非沉抿抿唇：“要怎么換？”
陳眠這才回過神來：“原來是你啊？小七呢？你讓她過來幫我。”
她腦子果然不清醒了。
韓非沉俊眉深擰：“我讓她出去給雪兒買玩具了。這衣服如果不換，還有什么辦法可以讓女兒不感冒？”
“隔汗巾！柜子最底層有個盒子，你打開，拿幾塊隔汗巾過來。”
韓非沉把隔汗巾拿來，聽從陳眠的指揮先用一條隔汗巾幫女兒身上的汗給擦去，再在女兒后背和前胸各放了一條隔汗巾隔住。
陳眠摸了摸女兒干爽的后背，笑了。
韓非沉就是幫女兒擦個汗，他自己就熱出了一身的汗，連忙把外套和中間的馬甲給脫下。
陳眠摸索著親了女兒的臉一下，笑得溫柔：“我們寶寶真乖。”
“嗯，她很乖。”一個人孤伶伶地躺在保溫箱里躺了一個月，不哭不鬧，乖得讓人揪心。
“韓非沉，幫我的寶寶取個名字吧。”陳眠抬頭，‘看’向他，“這是我們的寶寶。”
韓非沉抿了抿唇，說：“你生她的時候京都下初雪了，叫韓雪兒吧！”
韓雪兒，她想到北方看雪，她喜歡雪！
陳眠很滿意，一個勁地笑：“寶貝，我們有名字嘍，我們叫雪兒，雪兒雪兒，媽媽的乖寶貝！”
雪兒哼唧了一聲，算是回答。
陳眠咯咯地笑了起來。
“雪兒乖，我們睡好不好？”說著手一頓，指揮韓非沉，“雪兒爸爸快幫我們把被子掀一掀鋪一鋪，我們雪兒要到床睡覺覺咯！”
韓非沉默默把薄被掀開，看著陳眠把女兒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他趕緊把薄被蓋上。
人已累癱。
陳眠跟著躺下，腳踹到一堵肉墻，她抿抿唇，嫌棄道：“爸爸走開，一身的汗臭還有煙味！”
韓非沉聞了聞，目露嫌棄，他看了滿臉溫柔的陳眠與熟睡的女兒一眼，起身去了浴室，半晌，穿著睡衣出來，站在床前看床的兩個人。
陳眠已經睡著了，雪兒也睡得很沉，小嘴紅潤潤的，臉上是韓非沉從來沒有見過的滿足。
韓非沉有些意動。
這時，他西裝外套口袋里的手機騰地響起，把床上睡著的兩人同時驚得身體一跳。
韓非沉趕緊按掉，把手機調靜音，這才發現是陳洛洛的來電。
韓雪兒是陳洛洛生的女兒，此刻卻由陳眠喂奶，如果陳洛洛自己有母乳……
韓非沉唇角壓了壓，給對方發短信：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