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針又吃了退燒藥,陳眠很快睡了過去,韓非沉坐在她床邊,每隔半個小時替她量體溫,兩三個小時后,陳眠退燒了。
韓非沉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看她還沒有醒來的跡象,韓非沉進浴室沖涼。
陳眠醒來時,浴室里傳來嘩嘩的水聲,她有些恍惚,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好像在她的新婚之夜,她在床上睡了一覺醒來,聽到的就是韓非沉在浴室里沖涼的聲音。
那個時候她滿心歡喜,又期待又忐忑,但等她做好所有準備,韓非沉卻笑著和她說:陳眠,你不配成為我的妻子。
突然浴室里的水聲一停,陳眠也從回憶中回過神,韓非覺從浴室出來,陳眠‘看’了過去。
“你醒了。”
韓非沉大步過去,手掌覆到她額頭,“燒退了。頭還疼嗎?”
陳眠抿抿唇,說:“韓非沉,你到底想做什么?”
“照顧生病了的妻子,是每個丈夫應該負的責任。”
她看不見,韓非沉也不必避忌,直接在她面前解了浴巾,換上干凈的衣服。
陳眠皺眉,她雖然看不見,但從衣服的摩挲聲進而能判斷得出,他在換衣服。
陳眠別過頭,腦子里浮現(xiàn)出新婚那晚他果著上身從浴室走出來的畫面,臉頓時燒了起來。
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陳眠狠狠警告自己:陳眠,韓非沉和陳洛洛都是殺死你女兒的兇手,你清醒一點!
還想來第二下,被他格開。
“你又想玩什么花樣?”韓非沉緊捏著她的手臂,另一只手將把被子拉起來往她身上蓋,松手。
陳眠重新躺平,說:“謝謝韓少照顧,請你離開。”
韓非沉盯著她看了一會,摸了摸她的臉,抬步離開。
王醫(yī)生和小七一起進來,一個吱吱喳喳,一個絮絮叨叨,不過聽了一會,陳眠皺眉了。
在她昏睡的這幾個小時,韓非沉全程照顧她的?
“少夫人,少爺其實挺溫柔的。”小七小心翼翼,“要不,你不要離開,留下來再觀察一下少爺怎么樣?”
“什么?少夫人要離開?那昨天晚上……”王醫(yī)生噤聲,扭頭揪小七耳朵,“小七,你竟然也知道!”
小七立即向陳眠道歉。
是她沒做好指引的工作,不過能看到少爺對少夫人這么上心,她覺得她挨一頓罵也值了。
她是旁觀者,雖然少爺有時候很兇還很糾結(jié),但看得出來,少爺還是很緊張少夫人的。
陳眠勾唇,沒有怪罪小七。
韓非沉是韓家未來的繼承人,整個韓家都是他的,他下了令不許她走,除非她有翅膀,否則她這輩子都會被困在這里。
起來喝了粥,陳眠力氣慢慢回來了,問王醫(yī)生今天是幾號。
“12月25號了。”
12月25號,那明天就是女兒的滿月了。
陳眠‘看’向小七:“小七,幫我準備一些我女兒的東西,明天她滿月。”
她語氣平淡卻認真:“天冷了,她該冷了,沒有我在身邊,她一定很害怕。”
“還有,幫我找人做一塊她的靈位,就寫,陳眠女兒之靈位……我真沒用,她都還沒有名字……”陳眠眼淚掉了下來。
小七眼尖,瞥見有人進來,她立即站了起來:“少爺!”
陳眠別過臉,收起臉上的情緒,再轉(zhuǎn)過來時,一臉平靜。
韓非沉盯著她蓬亂的發(fā)頂,說:“我?guī)闳タ茨闩畠骸!?
陳眠一僵,迅速抬頭,‘盯’著他:“你是說真的?你要帶我去看我女兒?她在哪里?是不是在獅臥山?”
“不,不對!你不認他!你怎么會讓她住在獅臥山?”
陳眠喃喃自語,又激動了:“她不是野種,她不是野種!”
“陳眠!”
韓非沉抓住她雙肩喊:“我?guī)闳タ此 ?
“她的靈位我?guī)湍阕觯∥以试S你在我的地方祭奠她!”
陳眠咯咯笑了:“那我要不要謝謝你啊?”
韓非沉一窒,拂袖而去,不到半個小時又過來了,小七小聲提醒陳眠:“少夫人,少爺剛才回去換了套黑色的衣服。”
陳眠一愣,韓非沉的氣息已經(jīng)襲過來,她被他抱著進房間,對方不言不發(fā)的脫她的衣服。
陳眠大驚失色:“韓非沉你想干什么?!”
韓非沉動作一頓,說:“幫你換衣服。”
“我自己可以!你出去!”
“我?guī)湍恪?
“我雖然看不見,但我不是廢物!”
韓非沉松開她:“那我到外邊等你。”
聽到房門合上的聲音,陳眠才松開手,摸索著找到衣柜,把小七喊了進來,讓她替她找了套暗色系的衣服出來,還找了相搭配的鞋子。
在小七的幫助下?lián)Q好衣服,陳眠圍上圍巾。
走出房門,手立即被韓非沉握住,陳眠立即抽出來,伸出右手,小七趕緊把盲人杖塞到她手里。
再一次被拒絕,韓非沉只是抿了抿唇,說:“快下雨了,你這樣走要走到什么時候?你不怕你女兒等太久?”
陳眠立即挽住他胳膊。
韓非沉嘴角抽了抽,將她先塞進車里,自己才繞到另一邊坐上去。
女兒不在獅臥山,否則,他們不用坐車,而是直接走路。
韓非沉果然夠冷血,連自己死掉的女兒都沒有半點憐憫,讓她死了都沒有去處,一個人孤伶伶的,不會說話,不會走,連爬都不會,下雨了,刮風了,誰會可憐她?
陳眠鼻子一酸,眼淚成串流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停了下來,韓非沉說:“陳眠,到了。”
陳眠迅速下車,卻因為看不見,下車就摔了,她沒爬起來,干脆爬著,雙手在地上不停摸索。
韓非沉迅速將她拉起來,整個抱住:“我?guī)氵^去。”
陳眠僵了僵,嗯了一聲。
很快到了一個小小的墳包,韓非沉將她放了下來,引著她雙手觸到那個小小的墓碑。
手指觸到冰冷的墓碑,陳眠的情緒一下子崩潰,她把小小的墓碑緊抱在懷里,哭得昏厥過去。
醒來時在韓非沉懷里,陳眠掙扎著出來,摸索著去找女兒的墓碑。
韓非沉幫她找到墓碑。
這次她沒有哭,而是絮絮叨叨地說著寶寶在肚子里一天天成長時她的歡喜和期待,從寶寶的第一次胎動,說到她的第一聲啼哭,陳眠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
韓非沉靜靜聽著,心情隨著她的情緒不停起伏,當聽到寶寶被人搶走時,他忍不住跟著憤怒大叫:“把我女兒放下!”
陳眠一愣:“阿沉,你認她了?你肯承認她是你女兒了?”
她的眼淚再一次落下,抱住墓碑失聲痛哭:“寶寶!寶寶你聽到了嗎?你的爸爸沒有不要你!他沒有不要你啊嗚嗚嗚嗚……你回來……寶寶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