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風卻沒怎么驚訝。這不過是證實了他的想法罷了。
“果然是你!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僅僅是為了攪亂我的任務,覺得有趣?”他死死地盯著眼前的男子,好像和他有深仇大恨。
男子爆笑起來:“哈哈哈……你那是什么眼神!恨我?你擁有了一切——名聲、地位、家族的權力,還有美人——雖然到現在還沒見過面,你憑什么恨我,哥哥?就因為我和你長得一樣,卻天賦異稟,可以隨意變形,你就和家里那些人一樣把我看成怪物了?虛偽,虛偽!你們都一樣虛偽!”他的狂笑突然變成暴怒,縱身飛躍,挺槍便刺。孤風抬槍一擋,兩人兵器相撞,碰出耀眼的火光。
孤風心里很明白,自己已經落在下風了。因為他的絕招,這個自小便被看做怪物的弟弟熟悉;而弟弟的招數,他卻一無所知。他能做的,目前只有防御!
兩人在黑色的屏障里打斗著,下方,錦斕好不容易殺死了那只像鳳不是鳳、像鶴又非鶴的怪鳥,降到地面,救起身受重傷的喬松。
“可惡!我們竟然對他無能為力!”錦斕看看雙眼的緊閉的喬松,又用滿是怒火的雙眼望向天空中那一團烏云。
喬松睜開眼睛。“錦斕……”他聲音微弱,但能聽得出沒什么生命危險。“你去幫他,他需要幫手……這里沒有什么危險,不用管我……”
錦斕略略一想,安置好喬松道:“好,我就去!”
她跨上神鳳,騰空而起。
從外圍看,那團黑云就像滔天巨浪一樣翻滾著,能聽到里面發出的聲音,卻見不到里面半點影像。錦斕雙腕一抖,兩條彩練唰地展開,像黑云刺去。這是她的絕技之一,流霞卷舒。兩條彩練看似柔軟輕盈,其實如同軟劍,鋒利異常,迄今為止還沒有不能擊破的東西。錦斕確定,只要它一進入黑云,就能將黑云徹底撕開。
彩練刺穿了黑云,沒有一點阻礙。錦斕大喜。她順勢向兩邊一扯,黑云真的被撕裂了。
只不過怪異的是,伴隨著黑云的裂開,一聲慘叫也傳了出來。
云當然不會發出慘叫。慘叫的是里面的人。
錦斕一聽見叫聲,顧不上黑氣尚未散盡,驅使著鳳鳥沖進垓心,高聲喊道:“孤風,你怎么樣?”
卻見孤風懷中抱著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站在她面前,面沉似水道:“現在沒事了。多謝你關心。”
錦斕上下細細看了他一遍,最后將目光停在他懷中的人身上,愕然道:“他……怎么和你一樣?”
孤風臉色微微一變,道:“這是我孿生弟弟,單名夭。”
“夭……夭?”錦斕暗自納悶:怎么會有這么不吉利的名字?這不是詛咒嗎?得是什么樣的孩子,才會讓父母起出這樣盼孩子早死的名字來?能取這名字的父母又是什么樣的父母啊!
孤風看著錦斕臉上奇妙的神色變化,眼底升起了一團陰暗。
“好了,錦斕。這個搗亂的家伙已經死了,你就別再擔心了。對了,喬松怎么樣了,會不會傷得太重,回不去了?可別給我們拖后腿!”
一陣夜風吹來,帶來絲絲寒意。幾聲古怪的獸吼從遠處傳來,讓聽見的人不由脊梁上一陣發涼。雖然管小玉不怕,但她身子也微微一顫,激靈一下,頭腦清醒了起來。
“不對,那孩子不是看我不醒才走的,而是根本就設計了一個圈套,讓我睡著!他在騙我!從一開始就騙我!……可是他為什么這么做?”這樣想著,管小玉眼里閃出一絲寒光。
鳳王城。
景耆宮后的一條暗道里,兩條人影正快步前行。明亮的火把將他們的影子拖得很長,以至于人還沒走近,影子和聲音先來到近處。一個女子發問道:“孤風,可要記住,千萬不要說出去啊!”
除了男子沉重的腳步聲,并沒有任何回答。女子亦不再說話,默默地跟著他走上眼前的幾磴臺階。
樸素又沉重的木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孤風和錦斕走進景耆宮配殿。這里,寂雨正等著他們。
看見他倆的身影,寂雨緊鎖的眉頭展開了。他拄著拐杖站起來,低低問道:“你們回來了!喬松呢?可曾見到那個人?”
錦斕看了孤風一眼。孤風薄唇一動:“喬松受傷了,現在在養傷。所以只有我們兩個回來了。至于那個人——”他猶豫了一下,道:“見到了。”
寂雨驚奇。雖然他從派他們出去,就一直希望能見到鳳王,但是真的聽說了這個消息,他還是忍不住吃驚了。
“真的見到了?她現在怎樣?”
孤風道:“她現在還不錯,沒有受傷,也很強大。只是——”他看了錦斕一眼,見女子也正滿臉驚奇地望著他。
“孤風?”趁著孤風停頓的當口,錦斕輕聲叫道。難道他忘了管小玉的提醒了嗎?
寂雨聽見了她的輕呼,將目光轉向她。孤風一瞥,道:“不如讓錦斕姑娘向您匯報?”
錦斕顯出一片錯愕,情急之下想也沒想便道:“孤風,王不是說不讓告訴任何人的嗎?”
寂雨臉色i馬上陰沉下來,對孤風道:“孤風,可有此事?”
孤風垂首恭敬答道:“確有此事。不過當時屬下答應她,只是權宜之計。屬下當時真怕她會殺了我等三人。但在回來的路上,屬下已經想清楚了,這等大事,是不可以有絲毫隱瞞的。何況,四位長老和停云大人也一定能找到方法來解決這個問題。”
寂雨一陣沉默。他總覺得孤風這話里似乎有別的意思,但卻猜不透。他緩緩問道:“大事?我們可以解決?……聽你之意,這里還有隱情?是和她的靈力相關嗎?”
錦斕完全震驚了。這和她們在回來的路上商議的完全不同啊!在路上,他們不是商量好要遵守鳳王的忠告,不告訴任何人嗎?怎么他要全盤托出來了?這到底是哪里出了錯?她腦子飛快地轉著,盡力去想這一路上的情況。忽然,她想到了最終的答案!
可是就在這時,孤風說出了更令她震驚的話:“王的靈力……屬下猜測,來源于魔族。也就是說,她已經背叛我們鳳族,更背叛天界了。”
“什么?你說什么?”這一次,錦斕忘了自己的身份,幾乎和寂雨一塊喊出了聲。
“孤風,你不要這樣血口噴人好不好!你這是污蔑!王……王怎么會背叛……你怎么會說出這種話!簡直無恥!”錦斕激動極了,大聲叱罵著孤風,忘了自己是在景耆宮了。
孤風卻波瀾不驚地說道:“錦斕,我沒有血口噴人。喬松不也懷疑她是叛徒嗎?怎么我說就不行呢?”
“因為……因為你還說過她不會是叛徒!在回來的路上你怎么說來著?她絕不會是叛徒,她的隱瞞大概另有苦衷!這是你說的,對不對!”
“沒錯啊,就是我說的。”孤風連眉毛都不動一下,“可我現在不這么認為了。我覺得喬松說得對,她大概已經叛變我們了,若是這樣,我必須說出來。況且,寂雨長老是我們的直接上司,為什么不告訴他而告訴空山長老呢?”
寂雨眉頭緊鎖了。
“你說什么?告訴空山長老?”
孤風點頭,坦然說道:“不錯。她曾對屬下幾人囑咐說,不能把見到她的事情告訴給任何人,若不得不說,也要對空山長老說。”
寂雨緩緩呼吸,沉聲道:“空山長老的確比老朽持重。好了,這件事就這樣吧,我知道了。你們下去吧!”
錦斕忽然叫道:“可是,長老……”
寂雨卻擺擺手,示意他們可以退下了。
“你!……”錦斕臉漲得通紅,猛地撥開夭的手,緊跟著用另一只手扣向他的頸部,要將他鎖喉斃命。
但一瞬間,夭的脖子竟像無數的水珠一樣飄散開去,錦斕的手握住的,只是自己的掌心。她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指著夭的鼻子,說話都不連貫了:“你、你、你……你是?……”
夭的脖子歸位,微微晃了晃頭,嘴一咧,道:“嚇到你了?這點我和哥哥可是不一樣的哦!他是通過修煉才能將自己化成風,可我卻是天生的。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不得不殺他!”
錦斕緊握雙拳,冷哼一聲,道:“我就不信你沒有弱點!”
“弱點?有啊!任何一個男人都有。那就是——我喜歡女人!”他滿不在乎地一步步向錦斕走近,好似根本沒有注意到女人將要向他發動攻擊。
一道奪目的寒光,在夭接近錦斕時,擊向他的胸膛,速度之快力度之大,根本無可閃避。夭這次沒有避過,雖然緊緊用手捂著被貫穿的胸膛,但還是有大量的血在指間涌出來,背后更是噴出一股血柱,濺紅了密道的墻壁和地板。
直到看見夭倒在地上閉上眼睛,錦斕才松了一口氣。
“我就說,怎么會有人沒有弱點?”她輕聲自語,依然滿懷戒備地走向夭的尸體,蹲身要把他弄起來,扔出密道。
她伸出手。可是已經死了的夭也伸出了手!縱使錦斕滿懷戒備,還是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呼出了聲,被他迅雷不及掩耳地拉向他的懷中。就在她要和夭親密接觸的時候,夭的手變了位置,一把握住了她的脖子,獰笑道:“要殺我?你還沒那個本事!”他手上用力,錦斕頓時覺得呼吸困難起來,眼前開始發黑。恍惚中,她聽見那個男人說道:“放心,我不會殺你,因為那樣就不好玩了……”
后面有沒有話,錦斕不知道了,因為她已經失去了意識,倒在地上的血泊中。
管小玉在密林里又過了一夜,第二天,走出了密林。她看著前面的山,心想無論如何也要翻過山才能見到市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