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凌鈞道:“你怎么連這個都不知道,雌鳥只負責照看雛鳥,而打獵之事,是由雄鳥負責的,當然看不見雌鳥!彼活D,皺眉問道:“你是在說王妃出現在這兒?”
珅木磕了個頭,告罪道:“老臣認為,后宮還是不要干政為好。王妃娘娘慈惠,這臣下都知道,都無不感佩。越是這樣,娘娘就越該在后宮,母儀天下。這樣走到幕前來,恐怕不是件好事!
車凌鈞道:“話是不錯,不過我倒不知道你竟會拿天界那些鬼話來糊弄我!這是什么地方?魔界!那些綱常女規不時興!”
珅木不想放棄,又說道:“但女人干政,總歸不好!
車凌鈞冷笑一聲:“多謝你提醒!不過你可見到王妃過問政務了?難道你的書房,你太太就一次都不進去?”珅木被他問了個大紅臉,吭吭哧哧地“這”了幾聲,又抗然說道:“下官的書房,定的不過是家務小事。王尊的書房,定的乃是國家大事!豈能同日而語?后宮干政,自來就有很多禍亂,臣也是擔憂我國之事,所以才抗言犯上!臣不在乎生死,萬望王尊三思!”
車凌鈞也生氣了,一拍桌案怒道:“本王用你來教訓?那些故事我聽得不少,比你還清楚!后宮亂政的人,哪一個不是父母親戚俱在?我問你:王妃的親人在哪里?她靠誰來亂政?何況她本是元族之王,聰慧過人,就是參與國事,也只能幫忙不會添亂!你這樣迂腐偏見,怎有做大臣之器量?回家反省思過再來!”
珅木忍氣吞聲地走了,車凌鈞卻還兀自生氣。
管小玉雖在旁室,卻聽了個清清楚楚。等珅木走了,她便走出來,站在車凌鈞面前。見車凌鈞猶自怒氣沖沖,管小玉想了想,素手端起茶壺,親自倒了一盞茶,遞到他手旁。
車凌鈞端杯,望著神情靜若平湖的女人,急躁的心不由也靜了下來。
“你聽見了?他剛剛說的話真過份呢!”車凌鈞道,目光里又隱隱顯出怒色。
管小玉微微一笑,道:“我倒不生氣。而且,也勸你別生氣!
車凌鈞抬眼望著她:“為什么?”
蒼虓默默告退,只留下他倆私語。
“嗯——他沒說錯。今天是我錯了。我不該莽莽撞撞地跟你來這兒,因為對夜摩國來說,這兒就是政務中樞。后宮本來就不該來的!
車凌鈞皺起眉:“我都沒覺得怎樣,你怎么還在乎?我說你能來,你就能來!不但如此,你還可以直接參與軍政大事,這誰也管不了!”
管小玉望著他倔強的眸子,第一次覺得這個一向沉穩的男子變得好像個小孩子。她喜歡被他寵溺,但若因寵溺她而種下禍患的種子,她就不高興了。是不是所有男人都有那么一刻,為了自己深愛的女人而變得不夠理智了呢?
看見管小玉無奈地沉默,車凌鈞有點疑惑了: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錯了?他遲疑了一下,道:“你難道不這么認為?”
管小玉走到他身邊斜身坐下,道:“我當然希望能再度進入這個圈子,和你一起在這里共商國是,但現在我身份不同了,我不再是一族之王,這里也不是我的天下。在加上局勢剛剛穩定,還不明朗,如果我貿然參與進來,會不會給我自己,也給你樹立敵人?”
車凌鈞一手攬住她的纖腰,一手撫上額頭,輕嘆道:“你這丫頭,心思真太玲瓏了!我都沒想這么多!你說的有道理,不過,我還是得讓你當我的女參謀!”
她這是實話,車凌鈞也知道。從她小產后,雖然天天都在調養,但始終沒有復元。無論聽話多了、說話多了,還是看東西多了,都會因心血不足而覺得煩躁疲憊。
車凌鈞關切地問道:“要不你先回去休息?”
管小玉道:“不用。不是很累?煺f吧!你還沒告訴我千羽的去向!”
車凌鈞道:“如果不是你問起延凌,又沒有表現那么積極的話,我是決計不會告訴你這件事。千羽逃到了鴉族!
話說完,車凌鈞便閉上了嘴,望著管小玉微皺的眉,等著她慢慢消化掉這個消息。
管小玉的眉頭皺得愈發緊。車凌鈞告訴她的,委實不是什么好消息。千羽逃到鴉族,那必然就會將自己還在世,并且嫁與魔梟為妃的信息告訴鴉王。鴉王又會將這個消息告訴萬羽靈君,那么鳳族便會被屠滅殆盡。——不止鳳族,還有曾負責查看消息的鷹族以及戰神族,都會因有連帶責任而受到重罰。等到處理完這些有罪的翼族之后,萬羽靈君便會不遺余力地發動戰爭,來試圖贏回他丟掉的面子。
戰爭。
一想起戰爭,她就想起那些死去的天軍將士,F在因為在夜摩國久了,她也會想起那些死去的魔軍將士。
誰不是父母所生,又有幾個沒有家人親友呢?戰爭能帶來什么?無論理由如何,帶來的只有生離死別,血流成河,甚至哀鴻遍野。她真的反感戰爭了,那種所謂的造就英雄的行動,她只參加一次就夠了。
管小玉臉色愈發沉重。
“怎么避免?怎么才能將壞影響降到最低?”她輕輕問道,不知是問自己還是問車凌鈞。
車凌鈞道:“如何避免,我會想辦法,你就不用勞心了。不過我想,天界未必會先發動戰爭。因為雕王損了二十萬天軍,你又損了四十萬,天界即使兵多將廣,也不能不被這損失的六十萬人動了元氣。況且,雖然戰爭看上去只是拼武力,其實拼的是還是財力和人心。萬羽靈君損失這六十萬天軍的背后,應該是加倍甚至多倍的財力的喪失。如果他再一意孤行,傷害鳳族以及其他翼族的話,人力與財力就會更少。所以,對于發動大規模戰爭,他還是要仔細斟酌一下的!
管小玉默默點頭,但目光中的憂慮卻絲毫未見少一點。
見她憂心忡忡,車凌鈞將手放在她肩上,安慰道:“別太往心里去。以前,你是擋在別人前面沖鋒陷陣的角色,但現在有我。你只管在我背后安心呆著,不管發生什么,我也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管小玉眼睛濕潤了。她不想讓車凌鈞看見自己掉下眼淚,于是一笑,道:“每次都說的那么好聽,成心煽情是不是?好,我放心。不過我也想參與進來了,畢竟這關系到天界,更關系到我的族人和曾經的朋友!
車凌鈞目光一閃!霸浀呐笥选弊屗肫鹆宋渫。雖然他相信現在的管小玉,已經不可能再念舊情,但心里還是有了些許的不舒服。
送走管小玉,車凌鈞一個人徘徊在致雨齋開闊的廳堂里。他皺著眉,一邊踱步一邊沉思剛剛的談話。雖然他讓管小玉放心,但他自己卻是不放心的。戰爭他雖已見慣,但這次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即將發生得戰爭會很慘烈,慘烈過之前所有的天魔之戰,說不定會帶來局勢的巨變。
如果能避免,盡量還是要避免的好。哪怕是往后拖一拖也好。他這樣想著,同時也希望用贏來的時間發展國力。畢竟,魔族在整體實力上還是和天界有天淵之別的。
“明天開個朝會,商量一下……”他喃喃說道。
可他不知道,他手下的大臣們,卻在一起討論著另外一件事,而且激烈極了。
珅木被他趕回去之后,心中憤憤不平。雖然這里是魔界,的確沒有天界那么多的規矩限制,但是在這群男子心中,女子除了供他們玩賞取樂或生兒育女外,是不該有任何權利的,特別是不能參與政事。因此,珅木并沒有聽車凌鈞的話,回家去反省,反而驅車到了和他私交甚好的一個大臣的家里,一吐心中的苦水。
在那兒,他又遇見了另外四五個正巧去做客的同僚。
彼此相見罷,沒等別人開口問,珅木便將在致雨齋的談話倒了出來,滿心的憤慨,滿臉的不屑。
這番話一出口,在座的五六人都義憤填膺,紛紛奮臂出袖道:“有這等事?這樣太過分了!”
一個武將粗聲叫道:“原以為他是個真漢子,沒想到因為一個娘們就把珅木老大人罵了,實在太讓人生氣!”
另一個管官員升降的將桌子一拍,道:“平時對我們要求這么多,自己卻胡鬧,怎么服眾?”
坐在最末尾的一個面色白凈的言官捋了捋胡子,道:“明天我就給他提意見!”
珅木此時卻漸漸平息了怒氣,一邊聽眾人發著牢騷,一邊說道:“給他提意見?這倒好。不過你打算怎么提呢,從何處立意?”
“從何處立意?當然是從夜摩國的安危,以及后宮應有的規矩立意。”
珅木笑著擺擺手道:“我今天就是真么說的,結果被他搶白了一頓。”
“那你說怎么辦?”言官道。
珅木道:“你們聽我的分析。國家安危確實要提,但不能只普通一說。那樣沒有效果。我們要的效果,是讓所有官員都支持我們,反對梟王問政后宮。所以……”他將手一擺,幾人便都湊過頭來,聽他低談自己的見解。
第二日上朝,車凌鈞剛坐在摩天殿上,問了一句“諸位有何事奏稟”,便見一個站在言官隊最末端的白臉長須官員走出班列。
“臣玉然有本啟奏王尊!”他高聲叫道。
車凌鈞一皺眉。他沒想到真會有人奏上什么本來,他只想稍微問一句,便將話題引向天魔兩界即將興起的爭端上。
“什么事,說吧!”車凌鈞多少有些不耐煩,手支頭靠在椅子扶手上。
“王尊!啟稟王尊,臣昨日風聞王妃干政,不知可有此事?”玉然聲音朗朗,全然無所畏懼。
車凌鈞手指微微一動,目光投向珅木。
“珅木,是你說的?”他冷冷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