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怎么找到假延凌,弄清她的來歷呢?”蒼虓皺眉問道。
車凌鈞無意間望了一眼茶碗。那是無極端上來的,他下去后,他們才討論這件事。
“我們可以利用無極!他現(xiàn)在已嗅出些味道,見死的死逃的逃,一定會想辦法給自己找后路。我們可以給他施壓,逼他站出來,或者是逼他和假延凌聯(lián)系。這件事,就交給蒼虓你來做吧!”
蒼虓答應(yīng)道:“是!屬下絕不負王之重望!”
定坤宮里,管小玉依然沒有在悲痛中緩過來。她懨懨地躺在床上,卻始終沒敢認真睡過。她害怕,因為一閉上眼睛,那夜的感觸便會復(fù)蘇,壓得她喘不上氣。
車凌鈞走進來的時候,管小玉就那樣躺著,雙眼呆滯地望著床頂?shù)膸ぷ。車凌鈞心疼地在她身邊坐下來,用干燥溫暖的大手握住她冰涼粘濕的纖手。
他滿心想告訴她兇手已被處決的事,話到嘴邊卻又吞了回去,變成了:“你吃過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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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怕提起兇手,就惹起管小玉的傷痛。
管小玉幾不可查地點點頭,輕聲道:“很苦!
車凌鈞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道:“只要對你的身體有好處就好。有沒有睡一會兒?”%&(&
管小玉依舊極輕地點頭,道:“睡了。”
“可我看你精神還是那么不好呢!”車凌鈞輕撫著她的臉頰,仔細地端詳著她。
管小玉輕嘆一聲,凝視著車凌鈞:“一閉眼,就回到昨夜。那些事情就像又發(fā)生了一遍一樣,……我不敢睡!
“讓太醫(yī)開點安神的藥吧,”車凌鈞道,“不過還是要自己想開一點。我來陪你也陪得少,只有昨晚和今早看護你一陣子。如果有人能和你說說話解悶就好了。”
管小玉目光閃爍,道:“沒關(guān)系,這也只是一下子來不及適應(yīng)罷了。等我身體好了,就讓他們陪著出去走走。說到你,怎么樣,昨晚的事有眉目嗎?”
車凌鈞眉毛微聳。管小玉主動問自己查探昨夜之事的情況,多少有些出乎車凌鈞的意料?磥碜约簞偛艑λ膿(dān)心,是有點多余了。這女子還是很堅強的。
車凌鈞道:“已經(jīng)基本弄清楚了,不過還有一些猜測,等待證實。昨天那個害你的人已經(jīng)找出來了……”
“他在哪兒?我要親自問他為何要害我,害我的孩子!”管小玉緊緊抓著車凌鈞的手,眼里放出急切而怨恨的光來。
車凌鈞嘆了一聲,道:“晚了,他已經(jīng)自殺了!
“什么?”管小玉愣了,“怎么可以——”
車凌鈞撫慰她道:“事情基本清楚了,那就是個十惡不赦的罪徒。她不見你也是好事,省的你見到她激動,再傷了身子。何況她怎樣都是一死,這不已經(jīng)給我們的孩子抵命了?”
管小玉聽他如此說,方才低頭不語。半晌她才問道:“到底為什么呢?她為什么非要害我的孩子?”
車凌鈞將審訊的結(jié)果大致講給她聽,不過略去了紅橘背景復(fù)雜的事。這種事講給管小玉是沒有必要的,她沒必要費心想這個問題。
“就是因為晴嵐嗎?”管小玉忽然說道,“那她為什么不趁著流朱作亂的時候?qū)ξ蚁率帜,那時候也是很好地機會啊!”
車凌鈞心中一動,想到了什么。但他只是笑笑,道:“好了,你別想那么多了,省點心好好養(yǎng)著吧。若真像你疑問的那樣,一時半會兒也理不清楚。等你將養(yǎng)好了,再做我的女軍師行不行?”
管小玉被他說的臉一紅,不由一笑。沉默片刻,她微微嘆道:“離珠走了,延凌也不在。我現(xiàn)在很寂寞,就算想找個人說說話排遣排遣,也找不到。你忙,也不能來看我……”
看著心愛的女人微紅的眼圈,車凌鈞一陣心酸。他將她擁入懷中,在她耳邊柔聲說道:“我會把剩下的事給蒼虓做,然后來陪你,陪你說話,彈琴,下棋……好嗎?”
梟王宮的氣氛忽然變得緊張起來。以管小玉的遭遇和延凌的尸體為由,蒼虓組織了得力的人手,在王宮里進行大清洗。凡有嫌疑的人,無一不被投入內(nèi)刑司,輕則被半月被審查,重則被終身監(jiān)禁或流放邊土為奴。
雖然沒有被殺掉的人,但王宮上下已是人人自危,大家唯恐避之不及地把周圍人看作是奸細,是叛徒,不敢和別人多說一句話,不敢多走出一步自己的管轄范圍。
夜摩城里也好不到哪兒去。借著東城叛亂這件事,蒼虓也發(fā)布命令,城內(nèi)開始戒嚴、宵禁,并且發(fā)布告示曉諭大家,凡舉報漏網(wǎng)叛軍的人,都有豐厚的賞賜。城中也因此緊張得如同山雨欲來一般,大家無不戰(zhàn)戰(zhàn)兢兢,小心謹慎地過日子,不知不覺有十來天的時間。
每天都有報到車凌鈞耳中的奸細名單或叛軍殘余名單,間或有處刑或受刑不過而死的報告。對這些消息,車凌鈞或者避開無極,或者不避開無極,但即使無極不在的時候,他也總會有渠道得知匯報的內(nèi)容。
開始,無極還坐得住,他很自信地認為,這不過是車凌鈞金額蒼虓使用的釣餌,目的就在于將自己引出來。但是隨著特殊事態(tài)持續(xù)的時間越久,無極越來越覺得,他們是要動真格的了,無論自己怎樣隱藏,也終將被他們挖出來,處以極刑。
他和紅橘可不一樣,紅橘不怕死,無極卻怕,尤其是他越想死掉的紅橘和逃走的假延凌,越覺得自己不值得去死。
為什么她能逃掉,而自己卻要和那個小角色一樣死去?要知道,他的任務(wù)不過是探聽消息,傳遞消息,再幫點小忙罷了!殺人不用他,害人不用他,造反也不用他,要他死,簡直是太不值太不值了。
他打開房門,探出頭左右瞧了瞧,見走廊上空無一人。他第一次覺得,大家互不來往也是件好事,是件關(guān)乎性命的大大的好事。
他身影一閃,閃出門外,又回身飛快地關(guān)好門,小心翼翼地溜了出去,溜進御花園一條僻靜無人行的小路,然后順著小路來到一處平時絕無人煙的地方。
那里是個水潭,潭邊一叢叢雜樹雜草,正好可以蔽身。無極藏進最茂密的一處草叢,蹲下身,從懷著掏出帶來的東西。
那是一個土灰色的小管子,灰撲撲沒有任何裝飾。無極看了看兩頭,將有點尖的一頭沖天放著。他拿出了火石,準(zhǔn)備點火。
就在這時,一陣草動的聲音。無極一驚,忙向下蹲蹲身子,回頭看了看。
什么也沒有,只是一陣夜風(fēng)。他出了口長氣,“噠,噠”地打起了火。聲音在寂靜中顯得很響,而冒出的火花則刺眼地明亮。
“不要被發(fā)現(xiàn),不要被發(fā)現(xiàn)”他心里不住地祈禱,顫著手給小管子點上了火。
“哧——”一道火光蔥管中躥出,直躥向天空深處。
火花消失以后,過了片刻,無極似乎看到天際深處,也發(fā)出一點綠色的光芒。
“她接到了!”無極欣喜若狂,站起身來。
忽然,他覺得肩上被誰重重地拍了兩下。無極一驚,頓時渾身一僵。他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仿佛過了好久,才木頭人一樣僵硬地回過頭去。
待看清身后的人時,他嚇得腿一軟,一屁股癱坐在地上。他抬起手指著那個冷冷地望著他的人,吃吃地叫道:“蒼蒼蒼……”
“嚇得連我的名字都叫不出來了,竟還有膽子做壞事?”蒼虓俯視著他,鄙夷地說道。
仿佛一盆冷水從頭澆下一般,無極呆怔怔地望著他,口中喃喃說道:“要是早幾天……”
“早幾天,也不過如此。唯一的區(qū)別就是我們可以早點結(jié)束非常時期。起來吧,還等我拉起你來?”蒼虓哼了一聲,踢了他一腳。
無極不是第一次來到內(nèi)刑司了。但這次是他最害怕的一次。因為這一次,他不是來審訊別人的,而是受審的,而且審訊他的人,是車凌鈞。
他低著頭走進去,渾身抖如篩糠。只向上面望了一眼,他便再次深深低下了頭,甚至恨不得脖子斷掉才好。
內(nèi)刑司大堂的椅子上,坐的是車凌鈞。他兩旁則是各種刑具,而且都是樣式最新的。
“跪下!”堂上的刑官喝到。
無極撲通剛一跪倒,便有一只腳踏在了他的脖子上,將他壓趴下在地上。
“如果你不想試試這些新刑具,就自己說!”
把玩著一只小小的圓形木箍,車凌鈞看似隨意地說道。
但無極明白,這時候的車凌鈞,是最可怕無比的。因為他隨時都可能變得暴躁兇殘,讓人生不如死。
“我,我,我招,我招!”無極被人踩在腳下,含混不清地嚷道。
車凌鈞示意那人抬起腳來,讓無極自己說。一個書記員在旁邊拿起筆,準(zhǔn)備記錄他的口供。
“我們都是滄溟社的……”
無極一開口,蒼虓便驚問道:“滄溟社不是已經(jīng)全部伏法了,怎么還有人?”
車凌鈞也問道:“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修靈族的?你應(yīng)該是被詳細調(diào)查過才到我身邊的!”
無極道:“這個……奴婢本來不是修靈族的,更不是什么滄溟社的成員。我是后來因為千羽才加入滄溟社的!
蒼虓道:“千羽?她不是被流朱弄死了嗎?”
無極道:“沒有,那只不過是她們演的苦肉計!
車凌鈞和蒼虓對望了一眼。兩個男人演了苦肉計,以為消滅了滄溟社。沒想到還有兩個女人也演了苦肉計,卻隱忍到現(xiàn)在才報復(fù)。
車凌鈞緩緩呼出一口氣,道:“過程講給我聽!
無極想了想,道:“這事還得從去年入冬說起……”
去年入冬的時候,滄溟社事件剛剛畫上句號。正當(dāng)所有人都以為一切都已結(jié)束,開始著手準(zhǔn)備祭祀圣魔大典的時候,梟王宮卻悄悄潛進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