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管小玉看來,那刺客身手不屬于一等一的高手,但也還算過得去。若是從前的自己,根本不會將這家伙放在眼里。可現在,她卻必須認真應戰,絲毫馬虎不得。但即使如此,這打斗還是令她覺得有些壓力。
兩人纏斗六七十合,卻是黑衣人占了管小玉的上風。管小玉正想辦法壓制黑衣人時,他卻忽然招數一變,接連向管小玉擊出幾道妖龍一樣的白光,逼得她無法還手,隨即襲向車凌鈞趺坐的床上。
“啊!”管小玉一聲驚呼,身形一躍,直撲向那張床,同時大聲叫道:“離珠!快來幫我!”
話音未落,房間門“砰”地被撞開了,離珠和一個同樣穿著黑色夜行衣的蒙面男子打斗著退了進來。
兩個人!而且身手剛好將她倆壓制住!這不是精心算計是什么?管小玉心中著急,卻只能仗劍立在車凌鈞身前,一副魚死網破的亡命架勢。
那黑衣刺客陰惻惻笑了起來:“嘿嘿嘿,我是不在乎殺你一個的,你早晚要死!既然你這么想舍命護他,那我就成全你,你們兩個一起殺!”
刺客雙手一晃,手中多了一桿黑風煞煞的短柄槍。說柄短,只是和戰場的長槍相比而言,若要穿過管小玉的身體,再刺入車凌鈞的身體,卻是綽綽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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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拈槍,再不多說話,奮起臂上力氣,呼地將槍刺出。那槍就像水潭中的惡蛟一般,帶著一股冰寒煞氣向管小玉胸前撲去。
“噗!”一股血霧在她胸前噴了出來,刺客眼中露出喜色。
“送你們兩個上西天!”他狠狠地叫囂,腕上又加了幾分力量。%&(&
一旁和另一個刺客打斗的離珠看見這一幕,驚叫起來:“王妃——”
可令三人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那個刺客手中的槍明明可以繼續刺進去的,卻不知為何,再也不能動半分。不止如此,管小玉身后,忽然現出一道緋紅色的水晶一樣的幕墻,閃出光怪陸離的光芒。就在刺客錯愕間,水晶墻上的光芒忽然化作千萬條金色的箭,紛紛射向刺客身上。
這回輪到刺客尖聲慘叫了。不一會兒,他身上的黑衣變得顏色更深了,濕噠噠浸透了自己的血液。
“你有多少血能流?”管小玉厲聲喝道,“在金矢水晶幕前,還想逞能嗎?識趣的趕緊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另一個終于說話了,“做夢吧!”說著,他虛晃幾招,從離珠身邊脫身,上前背上那個受傷的刺客,躥到后窗口化作一道黑氣逃了出去。
“你們!”離珠上前去追,已是遲了一步。
“離珠,不要追了!”管小玉此時松下勁兒來,覺得心口疼得要命。“只要王沒受傷就行,其他的事,我們再做計議!”
離珠忙回身攙住身形有些顫抖的管小玉,扶她在軟椅上坐下,一邊查看的傷口,一邊關切地問:“王妃,您覺得怎么樣?”
管小玉搖搖頭:“沒什么。他傷我傷的不重!這水晶幕真是刁鉆,非要主人的血才能激活。否則我又怎么會不躲開他那一擊?不過只需要他刺破點皮肉也就罷了,沒有傷到里頭。”
“我去取藥!”離珠站起身道。
管小玉忙阻止她:“不必了,我不用什么藥!這點傷,過一會兒就會自己愈合的。你這樣出去,別人會起疑心的!嗯——”她忽然想到,那個刺客身上的傷,卻是不會好的,也許用些小計謀,可以查出他們的身份來。
第二天早飯時間剛過,管小玉就帶著離珠和幾個宮女迤迤然來到墨靈宮。其實在頭一天夜里,管小玉因為考慮到自己和離珠二人畢竟身單力孤,便想到讓聾婆婆過來幫她們一把。雖說聾婆婆不會武功,但她卻會設各種強大的結界,還會設置各種機關暗器,這就可以讓她們省很大的力氣,即使離開一時半刻,也不用太擔心。
一進墨靈宮,管小玉便對這里的氣氛感到大大驚奇了。雖說這是她第一次來,但這里的氣氛之凝重陰沉,卻讓她覺得很不一般。
這里的顏色,正如宮名一樣,幾乎都是黑色。黑曜石的地板,黑曜石的柱子,染成墨色的亭臺,甚至種的樹木花草也都帶著淡淡的黑色。
除了彌目的黑,就是水流的白了。無論花園還是廳堂殿閣里,總有那么幾處淙淙的水流映入眼中。澄凈的水流在黑石的映襯下,顯得那么白,白得像碎濺的冰屑,讓人覺得冷入骨髓。
管小玉輕聲對離珠道:“好肅殺的地方!”
離珠不言,卻握緊腰畔的短刀,警惕地望著周圍。
離珠身后,一個宮女四處張望,想在墨靈宮找到個人,進去傳話。可是無論她怎么看,也不見一個人影。
“娘娘,這真有些怪了!”她說。
話音剛落,在一根柱子后,閃出一個穿紫色衣服的宮女。
“是誰擅自進入墨靈宮?”那宮女冷聲問道。
管小玉帶來的宮女冷笑一聲,道:“好大膽子!這是當今王妃,你敢無禮?”
紫衣宮女連忙下跪,道:“奴婢不知是王妃娘娘駕到,多有冒犯,請娘娘恕罪!”
管小玉一擺手,道:“不知者無罪。你且去通報靈妃娘娘,說我來了。”
紫衣宮女答應著去了,片刻,流朱領著十幾個宮人翩然從內室走出。
她人還沒走近,聲音先帶著笑飛了過來:“王妃來了,怎么沒提前說一聲,好讓我準備準備!”
管小玉上下打量她,見她依舊穿著那件暗紅色的衣服,發髻高聳,雖掩不住眼里的傲慢冷漠,但嘴邊的笑容卻是貨真價實,熱情真誠。
管小玉不由感嘆,明明是死對頭的二人,卻還要裝得親密異常,真不知“聽言觀行”這四個字要被扔到哪里去才算最遠。
心中感嘆,管小玉口上卻說著:“姐姐說哪里話來,自己妹妹看望你來,還用那些虛客套做什么?不過,怎么我覺得今天這兒冷清了不少?”
這話她是忖度著說的,但說得卻也八九不離十。
流朱笑道:“有嗎?我覺得一直都是這樣啊!原先你來的時候,還總說我治理下人有方,怎么今天卻變了態度?”
這分明是在點破管小玉:你是假的。
可管小玉卻不在意,道:“哦,難怪都說此一時彼一時。大約是我現在得意了的緣故,對一些事的看法和原先不一樣了呢!連王君也說我變了不少。”
流朱目光微微一跳。她沒想到管小玉說起“王君”二字,竟是云淡風輕,絲毫沒有掛礙。難道果真如千涼所說,梟王并未離魂,只是在做準備?
她艱難地一笑,試探道:“梟王怎么樣?我有一陣子沒見過他了。”
管小玉還是很很平靜,端莊地微笑著,答道:“他還是那樣。不過姐姐可該去見見他了。別說做臣妾的我們該尊敬王尊,就是作為夫妻來說,也沒有妻子不見丈夫的理。”
流朱支吾道:“我過幾天就去見他。現在身上有些不大舒坦呢,不方便。”
管小玉道:“也不一定非要侍候王君,就陪著說個話也挺好的。姐姐又何必改天,今天他心情不錯,不如和我一起去?”說著,伸出手去攙她的胳膊。
流朱不禁大驚,她沒想到管小玉這出空城計唱到自己家門口了。她這是什么意思,是在告誡自己她什么都不怕,還是在說情況并非如蒼虓所報的那樣?她不由盯著管小玉的臉望了一會兒。
那張臉笑容恬靜,真的仿佛什么都沒隱瞞。流朱禁不住聯想起昨晚千涼和他的部下炎非回來時的情形。
負責對付管小玉的千涼,去的時候虎虎生風,回來的時候卻是失血過多,昏迷不醒,由炎非背回來的。流朱安置好千涼,馬上問詢炎非情況。炎非說祥云閣內是有蹊蹺,但他不確定梟王究竟有沒有離魂,因為他覺得,僅憑王妃一個人,是對付不了千涼的,他聽見了王妃的呼救聲。
這讓流朱如墜五里霧中。只有千涼知道實情,可他偏偏還在昏迷,即使自己用了各種止血的藥材、方子,他身上的傷就是不見好一點!
驚疑不定間,管小玉忽然攙起自己的手臂,親切地笑道:“姐姐,我們一起走吧?”
“哦,不不,不用了!”流朱被管小玉一番“悉心關懷”弄得心神不寧,趕忙找借口道:“我正吃著藥,又不是什么大毛病,不用叫太醫了。王妃來一趟也難得,我這兒得了件好東西,不如一起來看看?”
管小玉心中明白,這是流朱想扳回一城,心中雖打點起十分的精神想法應付,表面上卻很輕松,點頭應道:“好啊。就讓妹妹開開眼。不過妹妹先說句臉皮厚的話,要是姐姐這件東西好,我就先要走了!”
流朱眼中顯出一抹詭色,道:“怎么能這么說?若是王妃看著好,我就主動送給你了,哪兒還用得著您張口呢?”
她一邊說話,一邊領著管小玉一行人穿過走廊,向內室走。走著走著,管小玉忽然問道:“姐姐這兒一個侍衛都看不見,難道不擔心出意外嗎?”
這話又讓流朱心里一驚,站下腳步,問:“怎么了,會有什么意外?”
管小玉一本正經地說道:“姐姐這里應該讓侍衛時時巡視著才好。前一陣子雖然沒事,但最近好像不太平了。昨天,連我的定坤宮都進了刺客——姐姐你聽說了嗎?”
管小玉一雙眸子認認真真盯著流朱,仿佛她真的是在說一件很奇特的事,又真的想讓流朱提起注意。
流朱心里卻七上八下。“她這么快就猜到人是從哪兒來的了!不過,就算她猜得再準,只要沒有證據,就說什么都沒用!”她暗自想著,心情也多少鎮靜下來。
“是嗎?我倒沒聽說。也許是還沒傳過來吧?他們是有巡視的,只是現在還沒過來。對了,刺客去了,你和王君都還好吧,沒有受傷嗎?”她關切地問,似乎真的很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