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帝焦躁不安的等著，外面的廝殺聲震天，不時還‘嗖’一聲飛來一支火箭，定在門上，嚇的幾乎叫出聲。

蘇寒易面沉如水，卻始終不言不語。既沒有慌張，也看不到驚恐，仿佛這一切對他而言，都盡在掌控之中。如此沉穩漸漸的感染了燕帝，他慢慢平靜下來，看著眼前這張年輕的臉。

和燕帝年輕時有七分像，但卻更加英挺，那是繼承了他母妃茹妃的相貌。燕帝深深的凝視著，心頭不為外間所動，卻想到了很多。

這是雪中送炭嗎？

他不知道，但只知道如果不是蘇寒易，他縱然貴為大燕皇帝，這次也死定了。

“璟兒……”

大殿上突如其來的聲音，讓蘇寒易轉頭看著燕帝：“父皇不用擔心，外面有翟將軍在，不會出事的。”

這一刻，燕帝倒不是擔心安全，而是一股沖動的情緒涌上，感染了他：“不是，父皇不擔心，有你和翟將軍在，父皇一定沒事的。只是璟兒，父皇忽然有很多話想說，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仿佛感覺到了燕帝的意思，蘇寒易淡淡道：“父皇不要想太多了，等這事過了再說。”

他越是這樣不在意的態度，燕帝就越覺得自己虧欠了蘇寒易。平時無事發生，他沒什么感覺，但現在生死關頭，他越發想讓蘇寒易知道他內心的感受。

“璟兒，你其實一直都在怪父皇，是不是？”

蘇寒易頓了頓，看著燕帝，良久才道：“如果我說沒有，父皇會信嗎。”

燕帝苦笑兩聲：“父皇就知道，其實你心里一直有恨的。”

恨他在十多年前，不明真相也不調查，就認為自己的兒子死了。恨他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對他的生死如此漠視。

更恨他后來即便知道了，也放任茹妃的行事，并沒有派人去尋找，而是將他留在了景月。

燕帝能夠想象，蘇寒易一個被遺棄的皇子，沒有任何憑借，沒有人保護，甚至身邊沒有一個人可以依靠，他要付出何等代價，才能在景月國中嶄露頭角，獲得他后來擁有的地位？

這是蘇寒易不要命換來的，但卻因為后來茹妃一句話，又將他從景月叫了回來。

蘇寒易放棄了景月至高無上的國師身份，放棄了青竹先生人人敬仰的美名，回到大燕。他放棄了一切，回來后卻什么都沒有了。失去了身份地位，只成了一個空有皇子之名，卻沒有任何實權的皇子，他不恨嗎？

“父皇知道你心里很恨，所以不管你如何頂撞父皇，父皇都不會怪你。就算你不愿意迎娶初陽郡主，還帶著那個女子回來，父皇都由得你去了。”燕帝說著，眼眶里濕潤起來。

“……”蘇寒易只看著他，一言未發。

嗖一聲，又是一支箭射過來，燕帝只看了一眼，鎮定了很多。

大殿上燈火灼灼，透著一股清冷肅殺，燕帝卻陷入了回憶之中，滿腔的父愛于此刻復蘇。

“父皇真是沒有想到，危難關頭，救父皇的卻是你。”

燕帝在反思，這些年來，他寵愛過的兩個兒子，一個是老大燕凌，嫡長子，自然備受他關注。另一個是老七燕淳，因為茹妃的緣故，他也對這個兒子傾注了與眾不同的關愛。

可他現在后悔了，兩個他最疼的兒子，一個對他的生死不聞不問，另一個直接篡位，這就是他多年養大的兒子嗎？如此兒子，不如沒有！

心頭一狠，燕帝一股沖動，脫口而出：“璟兒，父皇立你為太子，可好？”

眼神一凜，蘇寒易道：“父皇沖動了。”

“沒有，父皇說的是真的！”

燕帝仿佛為了證明自己的心意，說道：“這大燕的江山就是父皇的，父皇想讓誰繼承，就讓誰繼承。你七弟不孝不仁，涼薄冷血，大燕有他這的皇子，簡直是百姓之禍，父皇絕對不會讓他做太子的。”

“可是你不一樣，父皇現在才知道，璟兒，你看似冷漠，卻是外冷內熱。縱然父皇如此對你，可你卻沒有真正怪罪過。孝心，仁愛，才是為君之道啊……”

燕帝急切說著，仿佛他真的認為自己做錯了，可蘇寒易明白，他只是怕了。

無論他現在說的多動聽，等此事一過，燕帝就會后悔的。

他深吸一口氣，握緊的手中的劍：“父皇想多了，如今還未脫離危險，等父皇冷靜下來……”

突然，蘇寒易話還沒有說完，‘呯’一聲砸在門上，有人沖了進來。

燕淳一臉鐵青，腰懸長劍，帶著幾個禁軍走了進來。臉上那種狂怒，不可置信，死死的盯著燕帝，猶如見了鬼一樣。

“燕淳！”燕帝一看他，眼珠子幾乎都要凸了出來：“你這個逆子，還有膽子來見朕！

“父皇……”

燕淳陰沉沉道：“你怎么沒死呢？”

“放肆！你敢詛咒朕死？”燕帝被他一句話氣的不行。

“兒臣真的以為你死了，兒臣很傷心啊。可是現在父皇站著面前，活生生告訴兒臣，兒臣竟然傷心錯了，白費了，父皇，兒臣覺得很可笑啊。”

當在門外聽到蘇寒易和燕帝說的話，燕淳猶如五雷轟頂，徹底醒悟。

事已至此，后悔已經來不及了，他只有真正殺了燕帝，殺了蘇寒易，才能登上皇位。不然，等待他的就是死路一條，萬劫不復。

“真是可惜，父皇，若是你真的死了，兒臣一定幫你找到刺客，將他們碎尸萬段的。可是，為何父皇要在兒臣和大哥的關鍵時候，又活了過來呢？”

“兒臣已經無路可走了，而且兒臣已經知道上了當被，被某些人騙了。”

燕淳站在大殿門口，緩緩抽出了腰間的長劍，對準了燕帝：“父皇，這是你逼兒臣的。你答應了母妃，要立兒臣為太子，可你食言了，而且還要殺兒臣。”

“你不仁，我不義，父皇，你可不要怪兒臣啊！”

一字字一句句，燕帝聽得難以相信，火冒三丈：“逆子，到這個時候你還狡辯！朕還活著，你就妄想篡位，朕還沒死，你就散布謠言說朕死了，你才是大逆不道！”

“成者王，敗者寇，父皇，等你死了之后，下地獄去對閻王老子說吧。”

燕淳冷笑一聲，殺機一閃：“給我上，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