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中只有一盞油燈,火苗如豆,昏沉的四處都是影子。
宋寧已經(jīng)吃飽了,放下筷子擦擦嘴,看著道人道:“道長可知道大良城中蔓延的疫病?”
一聽這話,道人頓時眉頭皺了起來:“疫病如此嚴(yán)重,已經(jīng)波及到周邊的十?dāng)?shù)個村子了,貧道雖然常年住在山上,但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難道姑娘家里也有人染了病?”
“這倒不是,但我來求藥的心是一樣的。”
宋寧認(rèn)真道:“我就是聽說一些百姓說,這山上有一個隱士,醫(yī)術(shù)高明,所以才想來碰碰運氣,沒想到遇到了道長,而道長恰好有對醫(yī)術(shù)有些造詣。想來,道長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了。”
“姑娘來自何處?”
“京城。”
“姑娘貴姓?”
“宋!”
這道人一聽,眼睛陡然睜開:“莫非姑娘就是被陛下親封為仁和公主的宋寧宋姑娘?”
宋寧也驚訝了:“道長莫非聽說過我?”
道人激動的一拍大腿,卻沒想正好拍到腿傷那邊,頓時痛的齜牙咧嘴。宋寧見他激動不已,也沒追問,只等他慢慢緩和過來。
“原來你就是仁和公主?貧道可是聽聞過公主大名多時了。”
再看宋寧的眼神中,道人已經(jīng)多了幾分敬意,少了一點玩世不恭,認(rèn)真沖著宋寧做了個揖:“失敬失敬,貧道自號云游子,沒想到今日跌入崖下,竟然是公主救了貧道,實在是緣分。”
宋寧笑道:“的確是有緣,若不是我今日來找云道長,也不會機緣巧合救了道長。可見上天保佑云道長逢兇化吉,正是有原因的。”
眼神一動,云游子沉聲道:“公主的意思,是想讓貧道去治那疫病?”
“不用稱呼我公主,云道長直接叫我宋寧好了。”
等宋寧將大良城的疫情做了個大致的介紹,才將目前的困難說了。
“也不是沒有治療的辦法,只是如今藥材快要用完了,時不待人,就算讓郡守大人再去調(diào)集,只怕也會有諸多問題。所以我聽說了云道長的事,才來這里碰碰運氣的。”
“道長!”
絳珠卻沒有宋寧那么客氣,直接道:“你的命可是我們小姐救的,你就算不看在大良城十幾萬百姓的份上,也應(yīng)該看在小姐救了你,出手幫忙吧!”
“這個……”
云游子剛一猶豫,絳珠就板著臉道:“我家小姐好說話,我可不好說話!你若是不答應(yīng),明天一早,我直接扛著道長下山。若是半路上顛簸了,影響了道長腿傷成了瘸子,我可不負(fù)責(zé)!”
“絳珠,不得無禮!”宋寧輕輕呵斥一句。
“是,小姐。”心頭一樂,絳珠又是一副恭敬的樣子。
眼神在宋寧主仆二人臉上掃來掃去,云游子似乎越看越有趣,不禁嘿嘿笑了起來:“你這小姑娘,年紀(jì)輕輕的不去嫁人,學(xué)什么神醫(yī)呢?治病救人,你以為是那么容易的?既然成了公主,那就應(yīng)該好好享受公主的待遇,跑到這山里來喂蚊子不說,簡直是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他沖著絳珠擠擠眼睛:“哎,你說你家小姐是不是傻?”
絳珠氣的一拍樹樁子:“你才傻呢!”
“云道長,你既然聽說過我,就應(yīng)該知道我和那些尋常的女子不同。”
昏暗的光線中,宋寧清麗端莊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大氣和決然:“我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才將醫(yī)術(shù)學(xué)到如今的程度,若是就這么嫁人了,對得起我曾經(jīng)的辛苦嗎?我雖然仁心,卻也不會做爛好人,有恩報恩有怨報怨是我的信條。上天既然讓我得到這一切,就必定要學(xué)以致用,才不枉此生。我只希望道長出手,幫我一次,宋寧必有回報。”
云游子有些驚訝:“你不為自己,為了別人求貧道?”
“求道長答應(yīng)。”
看著宋寧恬靜的臉孔,云游子一時沒有說話,良久才哈哈一笑:“你這小姑娘,真是死心眼。貧道什么時候說了不幫你?”
宋寧和絳珠同時一喜:“那云道長是答應(yīng)了?”
云游子得意的捋捋稀疏的胡須:“答應(yīng)答應(yīng)!你小姑娘都救了貧道一命,貧道若是拒絕,豈不是不豬狗不如!安啦,明日貧道就跟你一起回去……”
剛說到這里,他又要一拍大腿。
關(guān)鍵時候反應(yīng)過來,云游子生生頓住,然后一臉后怕的輕輕放在樹樁子上,暗道一聲好險:“對了,貧道對這疫病也有些了解,村里幾個被傳染上的村民已經(jīng)被貧道治好了。咱們先來對對藥方,看你的藥方和貧道的是不是一樣……”
……
清晨,一道紅霞沖破云霧,帶著柔和溫暖的光芒,冉冉升上天空。
云游子杵著樹枝做的拐杖,帶著宋寧二人抄小路小山,一邊走一邊給她指出路旁的一些草藥:“這個叫地捻子,開紫花,清熱解毒……還有這個,治療疫病也用得上,最重要的是漫山遍野都有,叫做車前草,這個蒲公英你應(yīng)該認(rèn)得,也要加進(jìn)去……”
宋寧默默記著,一一和自己的藥方對照。
果然云道士的用藥和她不同,看來一切都和前世吻合上了。宋寧總算安了心,越發(fā)想要趕緊回去,將這個新的藥方告訴蘇寒易。
這松柏山上到處都是可用的藥,只要派人前來采摘,根本不用擔(dān)心藥會用完。
一直快到臨近午時,三人才進(jìn)了大良城東城門。
驀的,宋寧被一個站在城門口的欣長身影頓住了。那人白衣如雪,面若寒霜,明明陽光照在他身上,卻融化不了他身上絲毫寒意。
他盯著周圍,眼神一寸寸移動著,像是在等待什么。
“蘇寒易!”宋寧揚聲喊了起來。
蘇寒易渾身一震,倏地轉(zhuǎn)頭,視線落在宋寧身上那一刻,他眼底的寒霜瞬間融化,仿佛春風(fēng)拂柳,暖意融融。
宋寧從來沒見過他如此快速,仿佛才一眨眼,蘇寒易就到了她身旁。還來不及解釋為何失蹤一晚,她就被緊緊抱入懷中,他溫醇而又擔(dān)心到骨子里,偏又竭力壓抑聲音,讓她瞬間化作一汪水。
“你去哪兒了,我等你到現(xiàn)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