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寧一行人終于在臨近午時到達了大良城。
一入眼,城中的情形就讓他們?yōu)橹畡尤荩桓抑眯拧?
一隊隊差役在大街上拉扯著,將疑似病患的百姓從屋里拖出來,毫不留情的帶走。大街上隨處可見倒在地上的人,一動不動,仿若死尸。還有婦人和孩童的哭泣聲,老人坐在屋檐下垂淚,一片慘淡。
大街上的店鋪基本上都關(guān)門了,開著的也是寥寥無幾。眾人一邊走一邊看,心情沉重,沒有想到大良城的情況如此嚴重。
剛剛進城片刻,立即就有人發(fā)現(xiàn)了宋寧他們。
一隊巡城的士兵走了過來,沖著為首的蘇寒易等人上下打量:“你們是何人?來大良城干什么?把路引拿出來!”
蘇寒易臉色淡然,摸出一塊腰牌,對準那士兵。后者一看,臉色一變連忙下跪:“原來是國師大人到了!見過國師大人,見過仁和公主……”
蘇寒易打斷他的話:“你們郡守大人呢?”
“大人他……”為首的士兵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道:“大人他因為這疫情之事,忙得不可開交,實在沒空來迎接國師大人和仁和公主,還請恕罪。”
“走吧,帶我們?nèi)タな馗!碧K寒易也沒有再問。
那士兵如蒙大赦,連忙在前面帶路:“國師請,公主請。”
宋寧一邊走一邊看著大街上慘烈的疫情,心里充滿了疑問。
沈宗達身為大良城的郡守,不可能沒有接到他們前來的消息,為什么竟然沒有派人來迎接他們,反而以事務繁忙為由,避開不見?
剛一入城,宋寧就蒙上了一層陰影,總覺得這一次大良城的救災之行,不會太過順利。
總算到了郡守府,或許是有人提前通報,當他們進門之時,沈宗達總算是出現(xiàn)了。他大步迎了上來,先是沖著蘇寒易行禮:“國師來了就好,下官可是久等了。”
說完,他又朝宋寧行禮,但在看著宋寧那一刻,他的眼神卻是極其的不自然:“見過仁和公主。公主能跟著國師大人來解救我大良城百姓,下官不勝感激。”
對于沈宗達的不自然,宋寧心頭明白。
曾經(jīng),她是沈文軒的未婚妻,也就是沈宗達的未來兒媳婦,見了他可是要行晚輩之禮的。但現(xiàn)在,他們的身份卻顛倒過來了。
不但宋寧不用行禮,沈宗達反而要以下官自居,對宋寧客客氣氣的。
不得不說,此一時彼一時。
跟隨蘇寒易前來的,還有太醫(yī)院赫赫有名的張子良張?zhí)t(yī)。一進大良城,他就已經(jīng)按捺不住了,如今見了沈忠達,他更是臉色沉沉。
“沈大人,大良城的這情況看起來不容樂觀啊。為何奏報上說感染人數(shù)是一千多,但老夫看現(xiàn)在這情形,只怕不下數(shù)千了吧?”
其余太醫(yī)紛紛點頭,這次陛下派他們來大良城,就是為了解決疫情之事。可之前得到的消息,和實際看到的完全不一樣,這不但增加了救治的難度,還隱晦的表現(xiàn)出了大良城潛在的危機,或許還有他們沒有發(fā)現(xiàn)的問題。
縱然沈宗達身為郡守,官職比這些太醫(yī)要大多了,但他卻不敢放肆,只能客客氣氣的賠笑:“諸位太醫(yī)有所不知,這大良城的疫情,實在是……”
這是,一個中年男子插話道:“諸位太醫(yī)有所不知,我家大人的意思是,這疫情每日都在爆發(fā),前一日和今日的情形那是絕對不同的。之前上報朝廷,疫情還不算太嚴重,感染百姓也只有千數(shù),可是現(xiàn)在又過了兩天,患病之人自然是又多了。”
見眾人盯著中年男子,沈宗達說道:“諸位,這是本官的師爺李茂,如今大梁城的疫情都是交給他來處理,如果各位要詢問什么情況,他是最清楚的了。”
眼看著諸位太醫(yī)的注意力就要被這個叫做李茂的師爺轉(zhuǎn)移走,宋寧立即道:“大良城的疫情當然要郡守大人為我們親自說明才比較合適,諸位太醫(yī)稍安勿躁,既然我們已經(jīng)來了,那解決辦法自然是有的。”
目光一閃,沈宗達干笑了兩聲說道:“是,公主說的是,既然如此,諸位請里邊坐,大家好好商討一下這疫情的解決情況。”
郡守府的情景和大街上比起來,幾乎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有年輕貌美的丫頭端了茶上來,大堂角落還擺著精致的盆景,若非堂上正中清楚的懸掛著‘明鏡高懸’四個字,只怕眾人還以為這是什么茶樓會館所在。
宋寧一看就對沈宗達的為官有了大致印象,她自然半分都不會表露出來,只聽著沈宗達和那叫李茂的師爺,將目前大良城的疫情詳細說了一遍。
“目前就是這樣了。”
李茂訕訕道:“城中一共十二家藥鋪,已經(jīng)全部被臨時征用,只是這疫情爆發(fā)的太突然,若非檢查了是疫情,都要以為是有人惡意投毒了。唉……”
投毒……
聽到這里,宋寧看了一下蘇寒易,本來她沒在意,卻瞧見蘇寒易放在膝蓋上的手忽然縮緊,像是對這話引起了觸動。
“怎么了?”蘇寒易轉(zhuǎn)頭來,目光中帶著一絲詢問。
“哦,沒什么。”宋寧小聲道。
她有些自嘲,蘇寒易怕是在擔心這次疫情,她去猜他心里想什么干嘛。真是被他一言一行都影響了,不自覺都會去關(guān)注他,宋寧連忙壓下自己的念頭,考慮如何應對這次疫情的方案來。
這次為首者是蘇寒易,宋寧其實并不需要太過操心。
不管大良城的情況如何,他們在路上已經(jīng)想好了很多個方案,如今只看蘇寒易決定執(zhí)行那一套了。
“如今最棘手的,就是治療疫情的藥物短缺啊。”沈宗達說的小心翼翼。
這幾天他也是愁眉不展,誰知道剛剛回到大良城,疫情就爆發(fā)了呢。而且來勢洶洶,他瞞也沒瞞住,還被人捅了上去,差點鬧到烏紗不保。若非他立即上書,說要戴罪立功,他上頭的人也幫忙說了幾句,這才暫時平息了陛下的怒意,他只怕已經(jīng)被押往京城了。
對于蘇寒易和宋寧一行人的到來,沈宗達是既盼望又惶恐的。
他已經(jīng)盡可能隱瞞內(nèi)情了,若是還被人查出來,只怕縱然這大良城的疫情得到了解決,他也會落個死罪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