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寧握住宋老夫人的手，輕聲道：“真的是好事，祖母，剛才明鏡軒的下人來說，父親已經醒了，沒事了。”

聞言，宋老夫人真的愣了，這消息一個接一個，一會好一會兒壞，她驟然聽說二兒子從昏迷到蘇醒，幾乎有些不敢相信。

“你爹他真的……”

“祖母，說好了心情平靜的。”宋寧認真看著她道：“事情既然發(fā)生，就不是我們能改變的，雖然姐姐去了，但歸根結底也是她自己造成，如今爹爹清醒過來，只怕是老天開眼，祖母就不要難過了。”

“好，好，祖母不難過，不難過。”宋老夫人雖然竭力控制，但終究還是情緒起伏，又哭又笑：“如今你爹醒過來就好了，宋家不會有事了，求老天保佑。”

張嬤嬤也幫著寬慰，對于大小姐的事她已經冷靜下來，宋老夫人被她勸說兩下，終究是早就對宋憐失望透頂，如今她有此后果，也是正常。

還有無數(shù)的事情要料理，宋寧又陪著祖母說了兩句，特別是有關宋憐的后事，這才離開了。

一直等到管家來說宋憐的后事如何操辦，已經是下午未時了。

雖然宋憐已經嫁人，但畢竟是在宋家出事的，宋寧依舊讓管家將靈堂搭起來，上好的紅木棺材也買了，將燒焦的尸體裝進去。雖然兩句尸體都嚴重變形，面目全非，但好在還能看出其中一具手上戴著的玉鐲，這才認定了宋憐的身份。

不一會兒，宋家大廳就掛上了白幡，點燃了白蠟，加上空氣里經久未消的煙火味道，更是增添了無比的凄涼。

家里出了這種事，沒個男人處理是不行的，宋遠忠雖然大病初愈，但也依舊到了大廳，張羅著讓下人準備紙錢，該籌備都不能缺。宋老夫人在張嬤嬤的攙扶下也來了，一見著棺材就忍不住掉眼淚，哭了好一會兒才被張嬤嬤勸回去了。

宋寧出門去照看藥行的事，順便派人去沈家報喪，至于沈家是什么反應，不用說都猜得到。

果然不到半個時辰，沈家來人了。

并不是沈文軒，只派了個管家，帶著兩個下人來打探，似乎還有不信的意思。來人一見宋家批幡掛白，靈堂都搭起來了，這才知道所言非虛，頓時驚道：“什么，我們大少奶奶真的死了？”

宋遠忠上前，將事情大致說了一遍，沈家的人一聽頓時叫了起來：“宋老爺，你們這不叫事啊，我們沈家的大少奶奶回娘家住兩天，好端端的來，可人居然沒了，還是燒死的，你這讓我怎么回去給少爺交代？”

宋遠忠語氣沉重：“這也是沒法的事，我們也不想的……”

“什么不想，怕是高興的很吧。”

沈家之人陰陽怪氣的道：“難怪我們少奶奶經常抱怨，說娘家人對她不好，還因為宋二老爺?shù)木壒剩瑢е麓罄蠣斣缭绻嗜ァ＿@也就不說了，二小姐和我們少奶奶可是有過節(jié)的，少奶奶這次出事，指不定是被人害了呢。”

沒想到對方這么說話，宋遠忠忍不住氣惱起來：“宋憐也是我侄女，都是一家人，怎么可能故意害她？你們簡直是污蔑！”

“究竟是污蔑還是宋二老爺心虛，小的不知道，小的現(xiàn)在就回去稟報少爺，自有少爺來和宋二老爺說清楚。”說完，沈家三人轉身就走，卻從頭到尾連宋憐的尸體都沒要討回的意思。

等宋寧從藥行回來，一進門就見到父親氣憤的樣子，管家立即將事情說了，宋寧才知道怎么回事。

“爹，你不用擔心，沈家不過是故意找茬罷了，等會沈文軒來了，我自會給他解釋。”

等到晚上，宋寧都沒有等著沈文軒的到來，一直到深夜，沈家連個人影都沒有。直到飛鶴打探回來，說沈文軒今日大清早就陪金枝公主去城外圣水寺上香，剛剛回府已經歇下后，宋寧才冷笑一聲。

看著大廳內一片素白，宋寧道：“枉自宋憐當初眼巴巴嫁過去，還以為能守著情郎過好日子了，結果不到半年，沈文軒就要娶公主，如今連她死了也不來看一眼。”

若是宋憐泉下有知，怕是悔不當初吧。

宋憐這一死，宋家大房是徹底沒人了。若非宋家給宋憐操辦后事，只怕她死了都沒個安身之處，端的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絳珠道：“小姐早就知道沈家人的嘴臉，如今大小姐不在了，只怕正合了沈文軒的意吧？”

也是，宋寧深以為然。

沒了宋憐擋路，沈家大少奶奶的位置就妥妥的是祁文秀的，用不著什么平妻一說了。沈文軒好容易攀上公主當了駙馬，也省的再敷衍早就不喜歡了的宋憐。

和宋憐成親一場，到是白得她一堆嫁妝，對于沈文軒來說，值得。

天色越發(fā)昏暗，外面已經淅淅瀝瀝的下起來了雨，小竹跪在火盆邊燒紙，一邊燒身上一邊冷的發(fā)抖，宋寧看了看外面，隱隱還有雨雪的架勢，干脆說道：“小竹，時間也不早了，燒完這點回去休息吧。”

“小姐，不留人給大小姐守靈嗎？”

“留兩個丫頭兩個下人吧，看著香燭不要熄滅就行了。”畢竟樣子還是要做的，雖然宋寧根本對宋憐無心，也沒有半點憐憫，但人死如燈滅，過去的仇恨再提也沒有意思了。

等到絳珠攙扶宋寧回到淮香閣，天空中真的開始飄雪了。

這是今年入冬的第一場雪，宋寧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看著越發(fā)飄飛的雪花，心思空靈的就像水晶一樣通透。

宋憐雖然死了，但潛在的危機卻并沒有解除。

和她聯(lián)手的祁文秀既然肯派出殺手，那就表示祁文秀同樣恨不得她死。是了，祁文秀肯定會為德妃報仇的，她一日不死，她就一日不會安心。還有沈文軒，只怕明天就會找上門來了吧？

一夜無話。

第二日，宋寧早早就起來了，為的就是等待沈文軒的到來。

這一次，沈家沒有讓宋寧失望，等到日上三竿，香燭都換過第三次了，沈家的人終于到了。

“憐兒，我的愛妻，你死得好慘啊！”沈文軒一身華服，打扮的玉樹臨風，一進門就深情不已，盯著挽聯(lián)上的黑字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