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遠慶搓了搓手,抬頭往藥行里張望了一眼,往宋寧的身邊湊過去,悄悄的說道,“寧侄女,大伯也沒什么事,就是來看看。”
宋寧皺了皺眉頭,宋遠慶剛靠過來,她立馬就往后退了一步,客氣的笑了笑,“大伯要沒什么事,那我就去忙了,還有好幾個病人等著我呢。”
宋遠慶哪里肯放她走,立馬伸手攔了一下,轉了轉眼珠子,討好的說道,“寧侄女,你也知道大伯開了一家藥行,生意不景氣,沒幾個人找我買藥。你現在也和逍遙閣打好了關系,不愁賺不到銀子。”
說到這里,宋遠慶頓了一下,抬眼看著宋寧笑了一聲,委婉的說道:大伯沒你有本事,想了想,開問一下你,要不你把太醫院供藥材一事交給大伯,大伯一定好好干,絕對不會出問題的,寧侄女,你看行不行啊?
“不行。”
宋寧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靈動的眸子彎了彎,看著臉色瞬間冷下來的宋遠慶,她勾起一抹譏諷的笑意,出聲說道,“大伯,我們可是早就分家了,您當初自己也說了,以后兩家絕不參合在一起,為太醫院提供藥材一直是我們負責,要是中途給了你們,要是出了問題,宮里找的可是我的麻煩。”
沒想到宋寧的話竟和她父親如出一轍,都是這樣敷衍他,宋遠慶僵硬的笑了笑,心里恨得不行。當初分家時,他是這樣說過,那是因為他可以從宋家抽出一半的家產,重新開個藥行自己經營,可宋氏藥行如今越做越好,他如何不眼紅?
繞是心里再恨,宋遠慶也沒當面表露出來,仍是笑吟吟的,一臉慈愛的看著宋寧,溫聲說道:“大伯是這樣說過,可到底還是一家人,寧侄女,我也算你半個爹,你應該不會看著大伯一家餓死街頭吧?再說,為太醫院送藥可不是小事,有你大伯看著,能出什么錯?”
見宋遠慶開始用長輩的身份壓制她,宋寧心里冷哼了一聲,不卑不亢的說道:“大伯別拿這樣的話來唬我,你還有一個懂事的女兒,聰明孝順的女婿,生意再差,他們也不會不管你。宋寧上有祖母,爹爹要孝順,下有宋家的生意照顧著,實在是分心乏術,”
她的言外之意是,她自有親生爹爹要孝順,您算哪根蔥。
聽出宋寧的言外之音,宋遠慶不悅的瞪著她,耐心漸消,可不就是他的好女婿沈文軒給他出的主意嗎?說是宋遠忠不好下手,就找宋寧談,總會把太醫院這杯羹分給他,哪知宋寧如此絕情,氣得當時說不出話來。
宋寧微微笑著,繼續說道,“再說,為太醫院提供藥材,是皇上親自受命的,宋寧膽子小,不敢違抗,若是大伯有心想為皇家辦事的話,可以去找皇上商量。”
宋遠慶當然不敢去找皇上了,見宋寧油鹽不進,只能作罷,惡狠狠的瞪了她兩眼,甩著袖子離開。
“大伯慢走,常來坐坐。”宋寧熱情的揚著手,晶亮的眼里露出了一抹狡黠來。
“二小姐,這位大伯咳嗽許久不見好,點名要你看診呢,”店里的伙計走到宋寧的身邊,指著店里一位低聲咳嗽的大爺說道。
宋寧輕輕“恩”了一聲,準備轉身進去,抬頭卻看見街口對面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愣了一下,呢喃道:“蘇寒易?”
那欣長的身影靜靜的站著,猶如鶴立雞群,謫仙臨塵。蘇寒易看了她一會,沒說什么,轉身就走了,很快便消失在人群當中。
宋寧一臉疑惑的回了店里,總感覺那個人站著看了許久。
“虎兒,跑慢點。”
熙攘的人群中,傳出一聲渾厚的男人聲音。
只見一個拿著糖葫蘆半大的小子從糧鋪里跑了出來,一下撞在了穿著玄色袍子的男人身上,手里的糖葫蘆滾落在地上,沾了一圈的灰。
孩子看了看糖葫蘆,憋著嘴有點想哭,抬頭看了看擋他路的男人,一下怔住了,這人有一雙烏木般的黑色眼眸,氣質高雅出塵,比畫上的人還要好看。
蘇寒易淡淡的看了這孩子一眼,以為他丟了糖葫蘆要哭鬧一陣,從腰間掏出了一兩銀子,塞進了孩子手中,聲音清冷,“再去買一串吧。”
說完,便繞開他,留下表情呆愣的孩童,繼續往前走去。
蘇寒易一直在想著剛才看到的場景,突然發現宋寧遇事不慌,說話非常的有邏輯,與其他女子不同,不由的對她產生了幾分的興趣。
想到宋寧最后狡黠的笑容,蘇寒易微微勾了勾唇角,心里做了一個決定,金枝公主的生日宴會,不如帶她一塊去,說不定會熱鬧幾分。
逍遙閣此時來了很多人,鋪子里的伙計不聽吆喝著,沒個歇息的時候,閣里坐著許多老主顧,正與掌柜對新進的藥材清單,門口停放著幾輛馬車,均栽著滿滿一麻布袋子,從里面散發著若有若無的藥味。
蘇寒易瞅了一眼,可不想進去被人圍觀,腳步一拐,往旁邊的胡同里走去。
胡同里有一道緊避的木門,外面守著兩個穿著布衣的伙計,看見蘇寒易走了過來,忙行了禮。對門扣了兩下,門應聲而開,門里竟然還守著兩個逍遙閣的伙計,一臉的恭敬,朝著蘇寒易行禮,拉開了門退到了一邊。
蘇寒易點了點頭,進門往騰云苑走去。
“呦,你來了呀,”聽見一聲腳步聲,祁承顏抬頭看了看,咧嘴笑了一下。
蘇寒易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在桌邊坐著。
祁承顏見慣了蘇寒易的冷臉相待,笑了笑沒有當回事,繼續用筆勾勒之物。
黃色的宣紙上,一件珠絲嵌鳳尾頭冠慢慢成形,其畫工精致,一看就是用了許多的心思。
蘇寒易淡淡的瞥了一眼,馬上明白這是祁承顏為祁文秀準備的生辰禮物,絲毫不覺得驚訝,祁承顏一向溫柔體貼,能親手為妹妹設計頭飾也沒什么好奇的。
祁承顏沾了沾顏料,在畫中補充著色度,察覺蘇寒易在一旁靜靜看著,也沒管,只專心畫著最后幾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