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猜到跟宋遠慶有關,但讓眾人沒有想到的是,宋寧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這樣落了自己大伯的面子!
宋遠慶的臉也瞬間黑了,氣惱和心虛摻雜在一起,讓他表情分外奇怪。
“我怎么知道!”宋遠慶掙扎著,再次拿出了長輩的身份去壓宋寧:“藥材這一塊,你大伯我向來都是嚴格把控的!你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逼問我,哪里有絲毫晚輩的恭敬!”
宋寧可不懼他,秀麗的柳葉眉輕輕一挑,氣極反笑:“公事公辦,藥材出了問題,自然要尋負責藥材的您了!”
宋遠慶一時想不到該如何反駁,只好死死咬定自己對于藥材的把控絕對嚴格:“我辛辛苦苦去采購來的藥材,絕對沒有問題!宋寧,你怎么能這么污蔑我?”
“哦?”宋寧看著他死鴨子嘴硬的模樣,無視了他言語里反復強調的辛苦,繼續問道:“既然大伯如此確認自己把控著藥材,那能否解釋解釋我手上這包藥材的由來?”
宋遠慶急得腦門冒汗,忽的眼珠一亮,就嚷嚷到:“這藥材不是我們藥行的,肯定是那幾個破落戶為了訛錢特地找來的!宋寧,你剛剛直接把藥免費送出去的做法,我還沒跟你計較呢!”
宋寧嘴角的嘲諷深了些許:“倘若人家想要訛錢,怎么又半路收手了呢?大伯如果非要與我計較我剛剛送藥的藥錢,晚些時候侄女回府,便把錢送到藥行里來。現下,大伯還是先證明證明,藥行里的儲藥全都品質良好吧!”
豆大的汗水沿著宋遠慶的額頭滴落,他腦海里不停地咒罵著眼前油鹽不進的死丫頭,卻束手無策。
“大伯怎么了?”宋寧歪著腦袋,墨發上一只簪子垂下了精致的流蘇,晃在少女耳邊,更顯天真爛漫:“方才不是還信誓旦旦的說藥材絕對沒有問題嗎,怎么讓你證明,卻又不說話了呢!”
實在想不出應對法子,宋遠慶只好開始強詞奪理:“這有什么好證明的,倉庫里幾百種藥材……要檢查完得耗多少時間!”
“那就全部打開,挨樣挨樣檢查!”宋寧說出了自己的最終決定,語氣冷淡而又堅決:“橫豎今天,藥行有一整天可以檢查!”
見宋寧都把話說到這地步,宋遠慶心里也清楚了,今天這事,這死丫頭是不可能放過他了。
而且那倉庫里的藥材,可不像儲藥室里頭的那般品質優良,為了多賺些錢,他可是狠狠地囤了一堆陳年藥材。
只要安寧當真去檢查,他連藏都無處藏。
心里一橫,他索性撂下了狠話,將事情擔了下來:“是,我是存了些陳年藥材又怎么樣,我這樣做,都是為了咱家藥行,宋寧,你怎么敢質疑我的做法!”
就連堂中的伙計都被宋遠慶的不要臉給震驚到了,前頭百般否認陳年藥的事情與他相關,若不是宋小姐逼到了份上,說不準他永遠都不會承認!
而且這人還為老不尊,再三為難宋寧,半點不像是尋常長輩能做得出來的事!
宋寧也被宋遠忠的變臉給搞得措不及防,滿腔不悅壓抑住心中,卻又不好直接發泄出口。
自以為讓宋寧吃了癟,宋遠慶語氣興奮了不少,解釋起自己的行為來也分外理直氣壯:“陳年藥材又怎么了?陳年藥材也吃不死人,而且這樣還能多賺點錢!”
他這話一出口,原先還沉默著的宋遠忠再也壓抑不住心里的憤怒:“大哥,你怎么能這么說!做生意貴在誠信,倘若陳年藥材人人吃了都沒事,那方才離開的那位病患,又要如何解釋?”
一番義正言辭的訓斥讓宋遠慶連臉都不知該擱哪放,他心里哪能不知這些道理。他滿心抱怨,只是想多貪點小便宜,從前也沒出過任何差錯,怎么今天就栽了呢。
“如果藥行的錢是這樣賺來的,那又何必再請我們這些坐堂大夫來?”一位宋氏藥行聘請多年的大夫也幫腔道:“藥材是治人的根本,您把藥材換成了陳藥,患者出了問題還不愿承認,難道以后要我們這些大夫來為藥行擔責?!”
且不說醫者仁心,其余幾位坐堂大夫一聽見會損傷自己的名聲,頓時也朝著宋遠慶嚷嚷了起來:“您這樣不厚道啊!倘若您固執覺著這樣能多賺些錢,我們還是不留在這里好了。”
“走,我們去報官,省的出了事被他連累!”
“別別別,幾位……”宋遠慶嚇的徹底不敢多言了,這些坐堂大夫都是十里八鄉里頭有名的大夫,如若人真的被他氣走了,還報了官,他不但會淪為宋家的罪人,還會坐牢!
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宋遠慶卻又不得不服軟,他咽了幾次口水,才強迫自己說出了認錯的話來。
“是宋某對不住各位了!”
他臊得聲音極低,移開了視線不與眾人對視:“這事情是宋某做得不夠厚道,我在之類給各位認錯,麻煩老先生們消消氣,以后宋某絕不再犯。”
見證過剛剛宋遠慶被揭發后那快速的變臉,在場的人已經沒幾個人信他這話了。但他終歸是這宋氏藥行的一把手,因此雖然心里抱有懷疑,幾個坐堂大夫還是給了他一層薄面,沒有再說出威脅的話來。
“不過今日之事也絕非宋某一個罪過。”
宋遠慶話鋒一轉,視線犀利地在人群中盯上了兩個伙計:“之前有一次進購藥材時,他們二人沒有仔細檢查,才會造成陳年藥材的堆積,我只不過是將錯就錯罷了!”
兩個伙計頓時紅了眼,他們何曾做過那樣的事情!
只不過是在發現藥材問題后試圖告知宋二掌柜,卻又被宋遠慶攔住了。
但他們什么都不敢說,宋遠慶先前拿薪資威脅他們,現下如若冒了頭,還不知他會做什么!
作為親自把這二人招進藥行的宋遠忠,自然十分清楚這兩個伙計的品性。他又哪里看不出,他這個哥哥,就是想讓這兩個伙計替他頂罪。
宋遠忠極其不滿,卻聽見宋遠慶說道:“如果在場各位還認我這個掌柜,今日我就將這兩個人給開除出藥行!”
又有哪個人敢公開說他不配當上掌柜呢?在場的所有人瞬間息了聲音,更不用提那兩個伙計,二人早已面若死灰。
宋遠忠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好壓下了這情緒,想著等日后再補償那兩個伙計好了。
宋氏藥行的門被推開,那兩個伙計不用人推,便自己踉踉蹌蹌地走出了藥行大門。這份活計是他們好不容易找到的,眼下因為宋遠慶,之前地努力卻都化為了烏有!
二人轉頭看了一眼宋氏藥行的牌匾,又氣又恨,可也的確找不到法子,最后也就垂喪著一張臉,離開了藥行。
“我宋某保證,今日之事,不會再有下一次了。”宋遠慶施展完身為掌柜的威風,說話也中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