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雍京城八十里地的郊外正駐扎著一方軍隊,迎風獵獵的大旗上龍飛鳳舞的寫了一個“韓”字,這顯然是從邊關五召回京的韓震的軍隊。
韓震已經(jīng)在城外扎營兩日了,卻是一點沒有進城的意思,像是真的要等到宮里宣他,他才進城一般。不過這軍隊駐扎在城外卻是給城里城外的百姓造成了不少的困擾。從邊關下來的將士們身上多多少少都帶著煞氣,讓人不敢輕易接近。而他們駐扎的這片山地更是平時城里城外的藥農(nóng)采藥的地方,如今被占,要藥農(nóng)們不敢得罪將士自然是要另尋他處。這一來一去的,自然就要多費不少的功夫。
而雍京城誰不知道韓家啊。
相對于人們現(xiàn)在對花家諱莫如深,對韓家就肆無忌憚一些。韓家也是將門,可是出了不少的將軍,如今宮中皇妃也有姓韓的,當然如今要稱之為太妃了。可這將門之后卻是從未有人被封為元帥,韓家就像是中了什么詛咒一般的,每次都與元帥之位失之交臂。看看,如今那蜜妃都已經(jīng)成了太妃,而且元帥之位空懸著,可太上皇在退位之時,也未能將這元帥之位,將這統(tǒng)帥三軍的權(quán)利交到韓家。這其中意味著什么,心思活絡的自然是要好好的考量一番。
當然也有同情韓家的人,為了大麒辛苦在邊關奮斗這么多年,最終卻是被太上皇如此的看不起,就算是天生無欲無求的人也會心有不滿吧。
然而這韓震并不軟弱,他是個英武不凡的漢子,同時也有野心。不然的話,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率軍回了雍京城!
能在雍京城里的生活的人都是經(jīng)歷過大風大浪的,如今這種局面他們自然也是猜到了幾分。
這麒元帝退位,雖是傳位給了太子。可太子如今生死未卜。也就意味這帝位空懸,誰有能力誰都可以上去坐一坐!更別說麒元帝除了太子之外,還有三個已經(jīng)被允許上朝聽政的兒子!大皇子穩(wěn)重有當年麒元帝的風范,二皇子足智多謀,三皇子雖混賬了些,但也是蠢蛋,身為皇家之人才能自然是有的,瞧瞧,這每一個單獨拎出來都能繼承大統(tǒng)!
更何況,還有德高望重的睿王呢!
雖然睿王已經(jīng)是太上皇親封的攝政王了,但難保不會順從民意登上大統(tǒng)。畢竟,攝政王無論是才干還是領兵,或是民心,都是眾望所歸。他做皇帝,整個大麒都沒人反對!
雍京城里的局勢越發(fā)的緊張起來,百姓們每天只要入夜都將門窗緊鎖,絕不在夜晚出門,像是宵禁了一般。
而韓震的出現(xiàn),正是證實了蜜妃一脈有所行動這一猜測。
蜜妃是韓家人,未入宮前可是韓家最受寵的嫡女,而那大將軍韓震可是蜜妃的親哥哥。如今韓震領軍進京在城外駐扎,可不就是明晃晃的告訴所有人,他們韓家要干大事了么!
一時間京城里人心惶惶的。
不過人們可沒忘記,雖然小太子未歸,但攝政王還在呢!這韓震不敢貿(mào)然進京,可不就是忌憚著攝政王么!一想到大麒的守護神,百姓們那顆忐忑不已的心又安定下來。
城外大營,一個士兵匆匆趕到將軍營帳前,“將軍!”
“何事?進來說。”營帳中傳出嗡嗡的聲音,赫然就是韓震。
與蜜貴妃的妖嬈艷麗不同,韓震就是個長滿了絡腮胡子,體格健碩的糙漢子,就連聲音也是大如洪鐘格外的粗獷。當然鎮(zhèn)守邊疆這么多年,就算是美男子也早已經(jīng)被風沙戰(zhàn)亂摧殘得不堪入目了。
不過韓震依舊給人不怒自威的感覺。
士兵進了營帳也沒耽擱,直接開門見山道:“屬下看到有睿王標志的馬車從遠處駛過來,似乎是要進城。”
韓震瞳孔猛烈的收縮,隨即站起身:“走,去會會他!”
對于睿王云書墨,韓震可是打過交道的。云書墨十幾歲入軍營,在邊關一待就是五六年。韓震那時候還不是大將軍,而是他爹的副將。元帥自然也不是花耀宗,不過,那時候的花耀宗已經(jīng)跟他爹平起平坐了。
云書墨從小便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周身上下都散發(fā)著寒氣,非常難以接近。不過韓震的父親可是耳提面令的讓他努力和云書墨搞好關系,就算不能做至交,但也不能只是點頭之輩。所以韓震對云書墨可以算得上是百般討好。
可云書墨這人難以接近也有算了,他似乎只跟自己認定的人做朋友。而韓家對于他云書墨來說,就是不能做朋友的那一類人。所以無論韓震努力,怎么舔著臉,他云書墨都是無動于衷。整個軍營,與云書墨關系最好的,就是花耀宗。
韓震也是天之驕子,他們韓家世代忠良為了大麒可是奉獻了所有,立下了汗馬功勞的。韓震自命不凡,也是天之驕子,怎么甘心被花耀宗這樣一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窮小子搶了風頭,搶了朋友!
每次看著花耀宗和云書墨相談甚歡,韓震就恨得牙癢癢,恨不得沖上去直接將花耀宗殺了。
后來,麒元帝奪嫡,云書墨率領著他們助麒元帝登上了皇位。麒元帝更是納他妹妹進宮為妃。韓震以為看著這份奪嫡之功,皇上一定會將元帥的帥印交到他們韓家手上。可是事實卻是給了他們無情的一巴掌。
麒元帝登基,封云書墨為睿親王世襲罔替,封花耀宗為兵馬大元帥統(tǒng)率三軍,封韓蜜為皇貴妃,可到了他,到了他爹這兒就只有一個將軍!
韓家做了那么多年的將軍,早就不滿足,不稀罕的!
受封之時,韓震覺得百般屈辱,想要跟麒元帝理論,可卻是被他爹硬生生的壓制了。隨后他也明白了,若那時他有異動的話,那么他們韓家將要面臨的不是飛黃騰達不是軍權(quán)在握,而是家破人亡,株連九族!
從那時,韓震便學會了隱忍,待尋到了機會,他一定不會坐以待斃!這一忍便是十多年。
韓震下到山腳時,馬車正巧駛過來,韓震一看那馬車上的家徽,便是確定這就是云書墨的馬車。
韓震往馬車前一站,硬生生的逼停馬車之后,這才道:“參見睿王殿下!”
未跪亦未躬身,韓震就這般直挺挺的站著,無論是從語氣還是姿態(tài),都沒有半點的恭敬之態(tài)。
韓震身邊士兵可沒有這樣的勇氣,連忙呼啦啦啦的跪了一地,三呼千歲。
韓震目光灼灼的看著馬車,像是要將那車門戳出個洞來。他此刻非常想看到云書墨臉上的表情,是否還是波瀾不驚,是否還是目空一切。他攔下云書墨的馬車,就是想讓這人看看,他韓震早已經(jīng)不是那么追在他身后討好他的哈巴狗!
可韓震注定要失望了。
馬車雖然停了下來,可馬車里的人卻是沒有半點回應的打算,就連駕車的車夫也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韓震便不做理會。可就算這樣,馬車也沒走,雙方就這樣相顧無言。
大概半盞茶的功夫,被如此無視的韓震終于是黑了臉,帶著火氣道:“還請睿王下車一敘!”
“哈哈哈!”
夸張的笑聲從不遠處傳來,越來越近。韓震聽到聲音后眉頭不由自主的皺緊。若說他恨花耀宗,仇視云書墨,那么即將到來的這個人,則是他的宿敵!
落在后面的衛(wèi)嘯騎著馬飛奔過來,一拉韁繩堪堪停在馬車旁。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這馬蹄揚起的塵土全都撲到了韓震的身上,韓震原本就邋遢的形象更加不堪了。
衛(wèi)嘯仿佛沒有看到韓震的黑臉,笑呵呵的道:“跟你敘什么?是敘舊還是說你好好的邊關不守,跑來京城湊什么熱鬧么?話說這京城的熱鬧可不是隨隨便便什么人都能湊的啊!我說韓將軍,你可要長點心啊!”
衛(wèi)嘯是云書墨的人,打狗還要看主人呢,現(xiàn)在主人就在場他韓震就算再屈辱也只能忍著!韓震壓下升騰起的怒火,狠狠的瞪了衛(wèi)嘯一眼,也不搭理他看向云書墨的馬車,大聲道:“末將聽聞這段時間王爺都坐鎮(zhèn)京城,處理朝政。這么今日在這城外遇到了王爺,還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難不成王爺還會分身這樣的神術?還是說,那皇宮里的,根本就是個冒牌貨么!還請王爺未我解惑!”
韓震這番咄咄逼人的話一出口,周圍的小兵可是不約而同的抖得如同糠篩一樣,那臉色蒼白得像是隨時都會厥過去。可韓震卻像是打了勝仗的孔雀,正嘚瑟呢!他倒要看看云書墨要怎么回答!
不過得意的韓震并沒有看到一旁衛(wèi)嘯那如同看蒼蠅般,卻又帶著同情的奇怪眼神。
就在這時,安安靜靜的馬車里終于有了響動。車窗被一點點的推開。韓震興奮的往前一步,探頭往里面看。
可這一眼,就讓他瞪大了眼!
“云綏玥!”
“大膽!”衛(wèi)嘯大呼一聲,“剛直呼當今圣上的名諱,韓震你這是大不敬!來人啊!把韓震給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