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說，這村里的人有的是瘋了。”王牛氏端著盆子背著洗好的衣服從外面回來，進門說道。

王興業不緊不慢的問著：“怎么了？”

昨天他才警告完，總不至于今天就鬧事，他這點還是很肯定的。

“村里好多男人都去山里打獵了。”王牛氏想著自己從河邊聽到的消息，真的是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了，“你說說他們，有那個打獵的本事嗎？這就往山上去，地里的活兒都扔給女人了。”

“這一家幾個兄弟的還好說，兄弟幾個分一分，有去地里的，有去山里的。那家里男人本身就少的，愣是讓女人下地去。”

王牛氏也是看著今天河邊洗衣服的人少了不少，一問之下，才知道是這么個情況。

王興業嗤笑一聲：“有什么不正常的？這是看天佑那孩子收獲多，他們眼饞了。”

“尋思著，一個孩子都能打這么多獵物，他們個大男人還能輸給孩子？”

王興業的話，王牛氏可是不贊同：“他們要是有打獵的本事，早怎么不去打？現在去？我看，夠嗆！”

王牛氏在搖頭，王興業慢條斯理的說道：“他們啊，那是不死心。不承認自己沒那個本事，只覺得是當初他們沒想到這條路。”

山一直都在那里，誰還攔著他們不讓他們去打獵了？

誰家上山的時候，沒見過野雞飛野兔躥的，那能吃的肉就在眼前，誰能做到不動心？

動心了，肯定就想著去抓。

可是，誰家抓到過一次了？

那些人啊，就是看著李天佑抓到了，眼熱，把他們自己當初費勁巴拉都抓不到的事情給忘脖子后面去了。

“等他們吃夠苦頭，自己就消停了。”王興業滿不在乎的說著，“他們愛折騰就折騰去，最后，不管莊稼，吃虧的還是他們自己。”

這事兒啊，他這個當村正的才不管。

王牛氏聽完了，忍不住笑了起來：“也是！”

她說著，將衣服抖落開，全都晾了起來。

其實，讓王興業沒想到的是，那些去山里打獵的人，可不是蠻干的，他們也是有自己的小聰明的。

比如說，讓自己的爹去跟齊博康打聽打聽李天佑怎么打獵。

“這我還真的不知道。”齊博康被平日里幾個聊得不錯的老頭圍在中間嘮嗑的時候，無奈的搖頭，“我這身子骨，天天也就在院子里做點兒力所能及的事情。別說是上山了，就連挑水我都挑不了。”

齊博康話這么一說，那幾個想打聽消息的老頭琢磨了一下，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真話。

看看齊博康這瘦弱的模樣，那手上連個老繭都沒有，哪里是干活的人。

“齊老先生，你真是好命啊，讀書人就是不一樣，不跟我們這些地里刨食的似的，天天的干活。”

齊博康搖了搖頭：“你這么說可就錯了。百無一用是書生啊。你看看，我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要不是有老嫂子收留，我可是麻煩了。”

“我要是有其他的方法，能千里迢迢的跑來投奔我那多年不見的親戚？”

齊博康說道：“本來我想著，到了地方，自己辦個村學，好歹攢點錢，有個親戚在身邊照顧我，這日子就乎著過了。”

“沒想到遇到老嫂子這好人，我也就不用費力的去辦村學，這教老嫂子的孩子，管口飯吃有地方住就行。你們是不知道，我這身子骨早年間讀書可是讀出問題來了，跟你們這硬朗朗的不能比。”

齊博康的話，倒是讓這些老頭連連點頭，他們年輕的時候也是去過鎮上的，也見過一兩個讀書人。

反正學問大小，他們是看不出來，但是，那讀書人的身子骨就是比他們弱，看著跟一陣風過來就能給吹倒了似的。

他們跟齊博康能說得上來，什么話都能說的前提就是覺得齊博康特別的親切。

以前他們總是敬畏甚至是害怕著讀書人，但是，從齊博康嘴里知道，要是沒有當上大官啊，這讀書人也就是不用下地干活，其他的地方，跟他們也差不了多少。

這讓他們之間的距離可是拉近了，但是，對于讀書人的敬畏，他們始終都有。

反正他們是覺得齊博康親近，但是他們又敬畏著他。

至于為什么他們會產生這樣的感覺，他們鬧不明白，而特意造成這個局面的齊博康肯定不會給他們講的。

“唉，這日子啊，就是自己過的。”其中一個老人感嘆著，“看看李大壯，以為把天佑給推出去是甩了一個包袱，現在好了，天佑往家里不停的撈肉，他不得后悔死？”

“后悔那是肯定，不過啊，他不是從現在開始后悔的，從他婆娘死了之后，他就該后悔了。”

“可不是，當初天佑娘活著的時候，李大壯家的日子過得多好。那是隔三差五的家里就吃著肉，雞蛋更是天天都沒斷過。”

“完了，這天佑娘一走啊，李大壯就把家給敗了，好日子給過糟蹋了。”

齊博康聽到這里，不動聲色的打聽著：“怎么？李大壯家以前這么富裕？他種地還能挖出來金子？”

“什么種地？”老人擺擺手說道，“李大壯以前可不是在村里種地的，他跟自家兄弟分了家之后，就去外面了。說是給什么地方做工，反正一走好多年。”

“等到他再回來的時候，帶著天佑的娘……你們還記得吧？”

“怎么不記得？”幾個老人一陣的唏噓。

“好家伙，回來之后，他的房子其實修修就能住的。李大壯可不，直接的推倒重蓋的。”

“真是從外面賺了錢了，這花的時候，是一點兒都不心疼啊。”

“什么賺了錢了，我看是天佑的娘有錢。”

“看看那模樣，那舉止就不像是村里的婆娘。”

“要我說啊，肯定是李大壯把做工那主人家的小姐給娶到手了。”

“胡說八道，那主人家的小姐干什么跟了李大壯？頂多就是個丫鬟？”

“丫鬟還能這么有錢？”

“主人家小姐怎么能看上李大壯？”

“家里敗了唄。”

幾個閑來無事嘮嗑的老人，根本就沒注意到他們來找齊博康打探李天佑打獵秘訣的初衷，卻在不知不覺中被人引導著說起了以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