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了!便是在她驚疑的一剎那,藥化在了她口中,變成了一汪水……
所有人都怔然變色,和尚救命的第二粒解藥,竟讓世女給吃了?和尚完了,他們這幫跟著服侍的人,全都完了……
“奴婢活不成了……”挽心失神地跪在地上,渾身癱軟,兩位上了年紀的老院首當場白眼一翻,相繼昏倒。
釋念也面露驚色,全沒想這下玩大了,沒有解藥,他一條命便是等死,還得負累一干人等,不免焦急地心如火焚,正在想還有沒有什么補救之法時,只覺眼前一暗,后腰一痛!
他虛弱的腰肢緊緊抵在龍床邊沿,被沿的棱角硌得生痛,正面是雷霆壓下的涼陌川,她整個撲在他身上,全然不避他要害部位,導致他前后要命的地方都痛得要斷,剛想出言抗議,好歹求她換個姿勢,便覺唇上一熱。
她滾燙的嘴唇貼上他的兩片柔軟,調皮輕靈的舌尖探路,溫柔卻不容人拒絕地開啟他的雙唇,一股帶著她體溫的熱流自她舌間,緩緩進入他唇齒,他像久經沙漠,饑渴而又懵懂的少年,充分接受她賜予的甘甜,不停吞咽的同時,也在尋找她唇上最美妙的觸感。
他的唇,給她帶來一種極特殊的感覺,軟軟的,明明無味卻甜糯的,接觸的只這么一小片兒,為何所體會到的動容,竟能牽動她的整個身子?這就是親嘴的味道么?不對,她想她只是在渡藥,救他和所有人的命,任重道遠,得好好渡,丁點兒不能浪費。
她只負責渡,他只負責……
咽著咽著,釋念發現不對勁,一顆解藥,在她嘴里化這么藥水?
他的眼簾猛然一掀,駭然起身,推開身上的涼陌川,欲哭無淚的雙眼哀怨地瞧著她,瘦得見骨的指尖打顫地指著她,手抖唇顫了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涼陌川則大功告成般一口氣松到底,如釋重負地抹了抹嘴,毫不臉紅,毫不羞愧地走下腳踏,“挽心,幫我梳頭,終于可以放心去見圣上了。”
挽心魂不守舍地磕頭如搗蒜,“奴婢什么也沒看到,奴婢是個睜眼瞎……”
“別擔心,和尚不會殺你滅口。”涼陌川親手扶起她,抬手抹去她眼瞼下的淚水,笑道:“看你在宮中活得挺累,今日起,做他的婢子可好?與他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只要你答應,他自會請求圣上割愛。”
挽心在宮中長久,對宮中事務最是清楚,能在月華宮服侍,又是王福義女,絕對忠于圣上的人,還可借王福之力,能留在釋念身邊,對釋念會是一種無形而莫大的幫助。
“奴婢不敢當,謝世女恩德。”挽心慌忙叩謝。
釋念認命地坐回去,對涼陌川的那絲怨氣漸漸自消,她動作真快,他還未從“被強吻”的事件中回神,她已為他物色好了一名靠譜的奴婢,一個潛在的有力幫手,不服不行。
至于那個什么,看在她如此彪悍的份上,喝便喝了吧……
涼陌川按按發悶的心口,隨月華宮那位專門負責往宣殿傳信的侍衛一道,通過一條蜿蜒的青石板路,向宣殿趕去。
身上的傷處已感染,加上她幾日來奔波勞累,身體本已到了強弩之末,積累在體內的種種弊端,終于在釋念性命得以保障之后放心地一并爆發,她氣息阻滯,渾身發冷,雙腿跋涉無力,一陣陣發著虛汗。
等見過圣上,她一定回府睡個十天八天,就這么想著,很快,金煌明麗的宣殿宮門便落入眼中。
涼陌川停下腳步,見宮門口站的那些侍衛持槍的持槍,持杖的持杖,陣勢很是怪異……等人么?王福在那兒張望什么?
正困惑,宮門前王福向她這兒瞧了瞧,他的目光剛一接觸她便彈了開,指指點點地對門前侍衛吼道:“你們給咱家放機靈點兒,見到世女即刻拿下,怠慢了圣上旨意要你們腦袋!”
涼陌川遠遠地看著聽著,才明白圣上宣她的意圖,驚出了一身冷汗,要命的是她就算她知道圣上有意罰她,這會兒她也逃不得,進,沒見圣上的面便得先挨頓痛打,不進,違抗圣旨可是殺頭的大罪……
“世女,您?”同行的月華宮侍衛小聲催道。
“我看宣殿八成出什么事了,我們從后門進。”沒等月華宮侍衛回應,涼陌川已飛快抬腳,避過了正門,沿宣殿宮墻半周,直達后門。
后門守衛攔下了涼陌川二人,例行問詢以及驅逐,后門通常是留待發生緊急或特殊事情時使用,正常時并不對人開放。
月華宮侍衛亮出令牌,鏗鏘有力地說道:“圣上有令,持月華宮令牌者可自由出入宣殿,任何人不得阻擾。”
看后門的侍衛們懦懦地應著是,讓開身請來人進門。
借著月華宮侍衛手中令牌,涼陌川一路疾行到正殿,人還沒進殿,便焦慮地放開聲,一連串不間歇地說道:“圣上龍體可好?臣女見宮門前騷動,生恐是宣殿內發生了異常,莫非有小人進入打攪擾吾皇?臣女身子不適動作慢了些,見駕來遲請圣上見諒……只要圣上需要,臣女愿鞠躬盡瘁為圣上分憂!”
所有人正在驚訝她的突然出現,費解她嘚啵半晌嘮叨的什么勁兒,她已走上大殿,抬手至頂跪在了殿中。
殿上鴉雀無聲,只剩她前面一段激昂陳辭留下的余音,她放下高舉的雙手,試探地看向居于高座的凌南,“圣上?外頭真的很異常,宣殿,跟您都沒事吧?”
一整個大殿都在靜默,唯她一人喋喋不休,高高在上的天子眼中布著陰云,手搭龍椅扶手,五指貼著扶手邊緣,用力一扣。
“你說朕有沒有事?”凌南陰陽怪氣地反問,“朕還沒問你,你是怎么進來的?”
“回圣上,臣女見宮門前守衛騷動,王公公在那兒東張西望,神情很是激怒,像是要將誰剝皮拆骨似的,臣女誤以為宣殿這邊進過賊,便自作主張去后門查看了一通。”為了證明她不心虛,她不斷片兒地接下凌南的提問,臨了她鄭重地拱手說道:“稟圣上,臣女愚鈍,未發現可疑人員。”
涼陌川話落,殿上倒不靜默了,換成人們一整個的抽氣聲,她很笨,不知道他們在抽啥。
殿上人數并不多,上面一個圣上,殿旁左右近衛十數人,殿右是板著臉摸不清心思的文濤,殿左……
掃視到這時,涼陌川也在抽氣。
堂堂的國公大人變成內侍,耷著眼簾,裝成一個無聊的旁觀者模樣,他垂在腹上的雙手中一只銅盤,銅盤上堆著大紅棗兒數十……
“你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凌南鐵著臉色問道。
“難道不是宣殿出事了?”
“你自己去宮門前,親口問問王福,他會告訴你的。”凌南說完嘴角一掀,眼光斜斜地撇開了她。
“哦,不是宣殿有事臣女便放心了。”涼陌川一臉無辜地應著,慢吞吞剛要站起,又忽地倒了回去,“既然不是宣殿有事,那臣女便不問了……”
“放肆!”凌南忍無可忍地拍案而起,“你可知你犯了何罪?”
涼陌川應聲伏低,腦袋埋進了雙臂間,趕緊道:“不能保護小師父平安是臣女之罪,君要臣死臣死得體面都算抗旨,請圣上聽臣女說完,再判罪不遲。”
“你先說來。”凌南面上冷色不減,眼底怒意卻少了幾分。
“當晚臣女受人所迫,危機重重,小師父為了救臣女,不幸被奸人害得身中劇毒,受了這么些天苦,當夜只取了一半的解藥,但那時文二公子同樣受人所害,性命攸關,小師父為了二公子活命,竟瞞下自己中毒的事,以內力抵抗劇毒,強撐著與臣女一道去拿藥,一路艱難辛苦,不吭一聲,并將僅有的藥讓給了二公子。可他這樣的強撐,致使他的毒性提前惡化,遭了天大的罪,幸得圣上皇恩眷顧,小師父舍己為人上天不負,與文二公子雙雙平安,真是吾皇保佑!”
聽涼陌川陳述當夜情景,凌南心驚肉跳同時,也深為九皇子的行為所震驚感動,當他發現自己真的在感動,自然也發現了,涼陌川玩起了偷換概念的把戲。他惱她連累九皇子受苦,她贊他舍己為人心懷慈悲,她上天入地夸兒子義薄云天,輕輕松松,還將文濤拉進來一道對他兒子感恩戴德,兒子恩德若此,做老子的哪有不暗喜的道理?
凌南就說不能見這丫頭,她一張巧嘴,黑的也能辯成白的,只兩三句話,最后又把功德送給了他,硬生生說的他沒了脾氣。
可這話聽在文濤耳中,又是一番別樣滋味了。圣上本惱怒涼陌川先救了文丞,心疼九皇子受的苦,決意罰她出氣,但她幾句話一繞,卻又將重點移到了文丞頭上,是九皇子為了救文丞,瞞下了自己中毒的事,推出文丞,無疑是將文濤推到了風口浪尖,別看這時圣上欣慰著九皇子大義,等他回過神來,一準又要找人撒氣……
找誰?
文濤為自家兒子默哀了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