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聽漄扶著黎沫坐下，走向了不遠處的木桌。

精致的木桌上放置著一把鳳尾古琴，他深深地望著黎沫，指尖微動，一陣琴音悠然的響起。

黎沫眨眨眼，仿佛又看到了當年小小的自己。

小小的她，參加宮宴迷了路，卻不知不覺順著一道曼妙的琴音走到了此處。

那時有月光灑下，混著燭光，彈琴的少年指尖微動，抬頭間，帶給她的不只是視覺的驚艷。

黎沫陡然攥緊了手，微微垂下了眼睫。

只可惜，蓄謀已久的設計，愚蠢的人就這樣踏入了獵人的陷阱。

琴聲慢慢止息，黎沫凝眸，雙眸泛光，柔柔地笑著。

傅聽漄望著她，溫和地說：“想知道，關于那名女子的事嗎？”

黎沫點頭，柔順而溫淡，“陛下要說與妾聽？”

相對而坐，傅聽漄的目光有些悠遠，“她最喜彈琴，一雙素手能奏響世間最為美妙的天籟。就是在這兒，朕安排人

引導她迷路，再以琴音相吸，她果然來了。”

奏響天籟？

黎沫心下冷嘲。

那雙手——早已殘破不堪！

她歪頭笑著，像是了然，又像是不解，“如陛下這般優秀的男人，還需要刻意制造相遇，為什么呢，難道陛下一直

仰慕那名女子？”

傅聽漄怔怔地凝著她，良久，扯唇一笑，“不，是利用。”

“利用……”黎沫狀似驚訝，把這話在嘴里嚼了幾遍，復開口，“那……陛下的目的達到了吧。”

“為何如此說。”

黎沫柔柔地笑著，眉目繾綣，眸底冰涼，“因為，您深情凝視一個女人的時候，真的會令她產生錯覺。”

“錯覺……”傅聽漄低聲呢喃，“現在，你也覺得是錯覺……”

他的聲音太低，黎沫疑惑，“陛下，您說什么。”

傅聽漄看她，俊逸的面容帶著柔和，他朝她走近，把嬌小的女人抱在懷中，低低沉沉地說：“幸好，你還在。”

黎沫歪著頭，任由他的下巴擱在她頸間，溫溫柔柔地笑著，“只要陛下不棄，妾會一直陪伴陛下左右。”

傅聽漄倏然抱緊了她，雙眸閃過剎那的痛意。

……

自從那日去過紫竹林后，傅聽漄好似上了癮，連續帶她去了很多他和黎沫去過的地方，一遍遍在她耳邊訴說著當年

的真相。

黎沫都沒有發表意見，只是面上的笑意更深了。

此時，宮外熱鬧非凡，燈火如晝，傅聽漄牽著黎沫，在擁擠的人潮涌動。

忽明忽暗的燈火落在黎沫臉上，她的聲色里透著悠遠，“陛下，鄴城的燈會，一如往昔。”

“抬頭。”傅聽漄看她。

黎沫望向上空，一瞬間，無數孔明燈穿破黑暗，洋洋灑灑的布滿了幽暗的天宇。

人群中有驚呼聲傳來，漆黑的夜空烏云遮月，飄散的燈影像是幽暗中唯一的光亮。

“喜歡嗎。”

黎沫望著燈影，傅聽漄凝著她。

燈火交錯里，黎沫扭頭，淺淺一笑，“陛下的心意，妾十分喜歡。”

傅聽漄眼睫微垂，握緊了她的手，“當年，她也喜歡。”

黎沫面上的笑意不斷，牽著傅聽漄漫步在燈市里。

“陛下，當年的那個女子，必定是滿心歡喜，或許她以為這就是她和他的未來。”

只一句話，傅聽漄渾身一震，眸底的冷靜在一瞬間潰不成軍。

黎沫依舊在前行，盡管握著她的手已經僵硬。

她巡視著四周的花燈，嬌笑著側眸看他，“妾說的對嗎？”

傅聽漄深深凝視著她，良久，他笑了，漆黑的雙眸中帶著不易察覺的濕潤，“對。”

黎沫面上的笑更深了，“妾也認為，自己是對的。”

可一切的一切，從頭到尾只是一場精心的謀算。

終究是錯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