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安泠然的心情突然萌生了絲絲絕望的味道。
她從來都不知道夢想幻滅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情。從小到大,只要她想要得到的,她通過努力都可以實現。可是此時此刻,她忽然明白,最難得到的原來是人心。
她的心就像是被打碎的玻璃,被摔得粉碎,而后散落了一地。
她沒有回答,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那么殘忍的話,她沒有辦法說出口。因為她知道,這話并不是說過安御風聽的,而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可是他是她那么多年的信仰,怎么可能說放就放,怎么可能說忘就忘。或許有人要抨擊她說她這不過是一場癡心妄想,可是她并不介意別人怎么說,她只在乎安御風會怎么做。
“嗯……好困呀。”終究,她打著哈欠來化解這一場尷尬。
“那回家吧。”安御風剛好接下話茬。
此刻酒精的味道還在彼此的身體里沒有散去,但是他們兩個人卻都已清醒。
安泠然隔著一定的距離跟著他,就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低著頭,怯怯地跟在他身后。
真是一場噩夢啊!
安泠然第二天醒來,都有些難以置信。
她本來還思忖著要怎么去面對安御風,要跟他說些什么。但是她起床一下樓就聽管家說安御風又出差了。
“這次去哪兒了?”安泠然緊繃的神經稍稍的松了些,可是深入一想之后卻又覺得無比悲涼。他就那么討厭自己么?討厭地迫不及待地離開這個地方?
“不清楚,少爺急急忙忙一大早就走了。也沒說去幾天,不然你問問程助理,他應該會知道的。”
安泠然隨即撥通了程思遠的電話。
“噢,安總去香港了,就兩天的行程。本來已經說好了事易總監去的,今天早上安總突然改了主意說要一起去。”程思遠在電話那頭抱怨了一通,然而字字句句卻又給了安泠然沉重的一擊。
原本她以為安御風是因為不敢面對昨天發生的事,不敢面對她,可是沒想到他竟然是為了易芷涵。
難道他真的對易芷涵產生了感情?
從來香港、臺灣這些短期出差他都不會去的。而他在工作上也一向能夠做到公事公辦,可是現在他這樣跟易芷涵出雙入對,難道就不怕傳出流言蜚語來嗎?
安泠然呆呆地在沙發上坐了一上午。上午還有課,滅絕師太直接都打電話給她追問她問什么曠課,安泠然的語氣有氣無力的,她自己還沒想好要怎么找借口,滅絕師太便已經換了種口氣,“安泠然同學,你是生病了吧,說話都無精打采的。那你好好休息吧。上課的課件我會發到你郵箱的。”
“謝謝老師。”安泠然心不在焉地答道。
也不知道她生病的消息怎么就流傳開了,中午的時候,季小芙就跟著上官正奇一起過來了。
“你們怎么來了?”
“哇塞,這房子也太大了一點吧。安泠然,跟你認識這么久,竟然都不知道你是住在城堡里的公主。還整天跟我哭窮,你好意思么!”季小芙一邊感嘆著這里的華麗,一邊數落安泠然,全然忘了她的初衷是來“探病”的。
她在別墅里到處觀望著,像是在參觀博物館。
雖然管家覺得這位姑娘太隨意了些,不過從她的言談之中知道她是爽直的個性,并沒有惡意,所以客氣地給她端茶倒水。“這位姑娘,你請坐吧。”
“噢,好嘞好嘞,謝謝。”季小芙從進門的那一刻就一直都處于瞠目結舌當中。果然安御風有錢得讓人尖叫啊。
呆在這里,季小芙就感覺自己被一堆鈔票圍裹著。踩在鈔票鋪的地面上,坐在鈔票上,就連握著茶杯都感覺是捧著一疊鈔票。
什么叫做寸土寸金,她總算是領略到了。太豪華了!太奢侈了!
“你沒事吧?你今天沒去上課,聽你們冷老師說你生病了,所以我下課之后立馬就趕過來了。”上官正奇看安泠然氣色有些不好,心里也隱約有幾分擔心。
“是啊是啊,昨天你好好的么?哪里不舒服,有沒有去醫院啊。”季小芙總算是搞清了她的來意。
“我沒事。可能是昨天喝多了,有點不舒服而已。沒什么大礙的。”安泠然當然不會告訴他們昨晚上發生的那一系列驚心動魄的事情。
“噢,那我就放心了。御風呢?去公司了?”
“她好像去香港出差了吧。我早上起來就沒見他人。你們既然來了,就留在這吃午飯吧。李叔,叫廚房多做兩個菜。”說起來,安泠然也有些慚愧,季小芙是她最好的閨蜜,可是她卻從來沒有邀請過她來家里。
上官正奇本來想說不用了。但是季小芙卻興高采烈地連連點頭,“好啊好啊。你們的廚師一定也是大廚吧。肯定不比五星級飯店的差。”在家里吃頂級廚師的手藝,這得多有錢才能雇得起。
“你算是猜對了一半。這里的大廚恐怕連五星級的酒店都請不到。”上官正奇更正了一下季小芙的說法。
“好了,你們倆別貧了。坐會兒吧。應該馬上就能吃飯了。”安泠然勉強扯出了一抹笑意。她并不想讓別人拆穿她的心思。
季小芙吃完飯就離開了,雖然她萬般舍不得離開,不過她老爹似乎有十萬火急的事情找她。“上官老師,你送送我唄。”
“干嘛,我下午又沒事。我暫時不回去了,等會兒去影音室看場電影再說。再去泳池游個泳。”上官正奇慵懶邪魅地半躺在沙發上,一副賴著不走的姿態。
“你不走我怎么回去啊。”這里走出去還有好長一段路才到大馬路,她打車也不可能啊。更何況她穿了高跟鞋,要是走出去的話,恐怕她的一雙腳就要廢掉了。
“好啦。我讓司機送你吧。”安泠然拿她實在沒辦法。
“哎呀,泠然,還是你最好了。么么噠。你這架勢,真像是富家小姐啊。”季小芙羨慕地感嘆了一句。
“泠然她本來就是千金小姐,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有個土豪爹么。”
“上官正奇,讓你為人師表簡直玷污了老師這個神圣的職業。”自己當初是瞎了眼,竟然被他那腐朽的外表迷惑了。
安泠然看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互掐,忽然感覺無比和諧。
待季小芙走了之后,上官正奇才終于收斂了他紈绔子弟的嘴臉,突然變得正經起來。
“說說吧,你到底怎么啦?我看你的心情不好。”
“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會讀心術呢,上官老師!”安泠然笑著說道,“我能有什么事,我不是好好的么。”
“是么。你不愿意說就算了。走吧,我們去看電影。”
“不想看。我要復習了,就快期末考試了。你自己愛干嘛干嘛吧。”安泠然沒有什么心情應酬他。反正上官正奇對這山莊早已熟門熟路,他總能找到適合他玩的娛樂項目。
反倒是安御風,基本都沒有什么時間消遣。所以說這個山莊也不過是虛有其表,徒有空殼罷了,設施再齊全,沒有多少實用性。畢竟這是家,而不是游樂場。
曾經上官正奇開玩笑說,“御風你住在這里簡直浪費了你媽的精心設計,你媽構建的是愛的城堡。你就感覺是住在古墓里一樣,有這么痛苦么。不如你把這山莊賣給我得了,我保證好好利用空間。你看泠然都被你帶的沉默寡言了,要是她跟著我,她一定是活得沒心沒肺,無比開心啊。”
當然,上官正奇只是開玩笑說的,不過也不是沒什么道理。每個人生活的原則和方式不一樣罷了。
安泠然呆著實在無聊,腦子里又一直胡思亂想,她真怕自己會滋生不好的念頭,所以她又來到了醉月聽風找紀悅訴說心事。
“怎么啦?有心事?”她一臉耷拉的樣子完全是把心事都寫在了臉上。
“紀悅姐,你真是火眼金睛,什么事都瞞不了你啊。”安泠然扔了包就往沙發上一癱,把自己整個人都埋在了軟軟的沙發椅中。
“又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安御風又做什么了?”紀悅一語中的地說道。
“為什么一定和他有關系?”安泠然擺弄著茶幾上的一個小玩具,心不在焉地說道。
“難道不是嗎?不是為了他傷心難過。你的心情晴雨表不就是根據他的動向變化的嘛!”紀悅很不厚道地拆穿她。要是別人這么說,或許安泠然還會反駁,可是紀悅那溫柔的語氣,偏偏就是讓人無法抵御。她給安泠然泡了杯咖啡端過來,然后拉開了她旁邊的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這個咖啡店再三十多層的高度,安泠然從這個角度望下去,幾乎可以俯視半個寧城。
她嘆了口氣,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你呀,年紀輕輕的,別裝出一副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樣子。”
“我真希望我能夠大五六歲呢!”那樣,她跟安御風的距離就不會顯得那么遙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