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天色未明,而戰鼓聲,已經傳遍了整個涂谷。
蘇小小匆忙穿上自己的戰甲,跨馬而上時,容崢也策馬從另一邊出來,她跑了兩步來到決然面前,“貪狼將軍在何處?”
“將軍已經上了城墻,”決然轉過馬頭,看向他們,“容將軍,蘇將軍,對方兵馬暫只五千,但人數還在繼續增加,加急快馬已經派向京城,但我必須盡快前往周圍求援,請兩位務必小心。”
容崢戴上頭盔,目光在尚且昏暗的光線中熠熠生輝,“鐵木丹還在我們手中,他們不會輕舉妄動的,你速去速回便是。”
決然點頭,“駕!”
容崢與蘇小小對看一眼,沒有耽擱,策馬來到城墻下,大門緊閉,而兩側峭壁上的垛口已經點燃了火把,容崢和蘇小小幾步來到墻頭,往下一看。
烏泱泱的一大群人,他們沒有任何的照明,但沉默而兇狠的氣息卻是撲面而來,簡直就像是他們逃出夜郎時,面對著那不知何時會出現的駭人狼群時一樣的令人膽戰心驚。
但是,兩人臉色都沒有怎么變化,容崢笑道:“看來這個鐵木丹還真是價值不菲啊。”
“未必然,”貪狼沉著臉,“鐵木丹是西戎鐵木王室第八個兒子,他的蠢你們也是看見的,鐵木鐸鐸可比鐵木丹值錢多了。”
“那他們大軍壓境,想必就是有別的企圖了,或者,是鐵木丹知道什么秘密,”蘇小小幾步來到貪狼身邊,“將軍,氣氛不尋常。”
是啊,氣氛不尋常。
重兵而來,慢慢聚集,卻沒有立刻開始攻城,這壓逼的氣氛里不僅帶了殺氣,還帶了難以捉摸的陰謀感,讓人腳底生寒。
“對方既然按兵不動,總有他們的理由,可我們卻不能坐以待斃,還等著他們準備好。”貪狼若有所思道。
“但我們的兵不夠,”容崢壓低聲音,“不僅如此,即便雄踞天險,但對方若以人海戰術壓過來,我們照樣敵不過。”
貪狼沉沉出了口氣,忽然道:“先鋒官!”
先鋒官帶著令旗前來,其人看起來很是老實,上來就問,“將軍,要我沖鋒嗎?”
蘇小小和容崢詫異地瞥了他一眼,還沒打呢,沖什么鋒?
貪狼也覺得丟人,瞪他一眼道:“誰要你沖鋒,給我問問他們,到底要干什么?若是要挑起戰爭,我大周凜然不懼!”
先鋒官“欸”了一聲,然后來到了旁邊的高臺上,咳了兩聲,“鱉孫!你們又來你爺爺家門口干嗎啊?你爺爺我可沒尿給你喝啊!”
蘇小小睜大眼,容崢嘴角抽了一下,“就這么問?”
“你們還是太年輕了,”貪狼笑道,“看著吧,這是戰場,也不是茶水臺,能問出目的才行,先鋒官嘛,口齒伶俐也是必須的。”
他說完,那先鋒官又罵道:“我說你們這群鱉孫,大半晚上的不睡覺,非來鬧騰你爺爺,怎么?又想來搶東西?你說你們啊,也不學點好!凈搞這些偷雞摸狗的本事……”
先鋒官罵了良久,罵得蘇小小和容崢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底下的鐵木鐸鐸終于也忍不住了,“貪狼!讓你的人積點口德!別什么臟話都往外冒!”
容崢笑了,“登堂入室,燒殺劫掠,跟你們還講什么口德?你們有‘德’?”
蘇小小嗤笑,卻聽鐵木鐸鐸冷喝道:“蠢狼!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告訴你,快些將我兄弟送出來,否則明日午時,我西戎大軍就會踏平你這糊涂關!”
“我涂谷關豈是你想來就能來的?”貪狼冷笑,“我反而要勸你們,趕緊滾!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
鐵木鐸鐸道:“你這糊涂關堅持不了幾天了,蠢狼,咱倆打了六年,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我的鐵牙兵只有兩萬,但這還是第一批,你現在投降,或許我還能大發慈悲讓你活下來。”
貪狼不屑,“無知蠻夷,想讓我貪狼投降,下輩子吧!”
鐵木鐸鐸氣恨道:“蠢狼!這是你自己找死,就怪不得我了!”
貪狼頓了一下,又笑道:“你們以為拿下這涂谷關又能怎么樣?鐵木丹照樣在我們手里,大不了我們往后退就是了。”
“往后退?哈哈哈,”鐵木鐸鐸嘲笑道,“蠢狼就是蠢,我們大軍壓境,你以為只要往后退就安全了?至于鐵木丹,活不了也無所謂。”
貪狼心下一沉,給先鋒官打了個眼色,先鋒官心領神會,立刻重新開罵,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他的身上,并且隨時注意著暗箭之物。
“他們所謀甚大,”蘇小小一下城墻便道,“將軍,恐怕他們要的不是這一個城池,而是整個大周!”
幾人掀簾入軍帳,底下兩名副官都已經等候在側,見到容崢和蘇小小也不意外,只是道:“啟稟將軍,我們已經整軍完畢!”
“嗯,”貪狼點了下頭,直接坐到了主座上,看了眼容崢,“西戎局勢一定有了變化!這次奸細一案必定還有內情,容將軍,你九連舵人可能知曉?”
“我知道將軍的擔憂,”容崢不及思索,“方才我已經派九連舵的兄弟盡快去搜集情報,但這種有關王室機密的情報通常掌握在陛下手中,來回恐怕耗時不少。”
蘇小小皺了下眉頭,“現在討論原因已經沒什么用處了,我們應該想想,若是明日午時他們發動進攻,應該如何擋住。”
貪狼點頭,“要擋住第一波攻擊是可以的,攻城戰是最難拿下的戰役,是用人命堆積而成的,我們彼此都要消耗,能擋住前三波或許不難,但是后面卻不一定,所以……我們要做好兩個準備。”
容崢問:“什么準備?”
“一者撤離,”貪狼沉聲道,“一者死戰。”
他們是第一道防線,絕對不可能在此刻丟手撤離,死戰的可能幾乎占了九成。
所以貪狼是在詢問容崢與蘇小小,你們,要留下嗎?憑他們的身份和地方,就算不留下,也是情理之中,但他們又豈是喜歡逃避之人?
“那就戰啊!”容崢輕笑,“打上家門了還不戰,我慶王府容家在大周還有立足之地嗎?”
蘇小小道:“要戰便戰,有何可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