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玨即刻叫人換張桌子。”安亦修放下茶杯就道。
龍丘墨不以為然地掃了那張桌子一樣,一只腳伸出來,十足的流氓坐姿,可惜了這座位上的毯子,安亦修橫他兩眼,他偏還笑著將鞋子跺了上去。
“……幼稚。”安亦修低聲道。
忽然,戴桀抓住了他的手。
龍丘墨得意的神色微不可查地冷了一下,安亦修眼波一動,手卻沒有收回來,看了眼旁邊未動的茶杯,強行扯了下嘴角,道:“大人可是覺得茶水不好?”
戴桀伸手替他拆開手上的藥布,溫和笑道:“你怕什么?我不過是想給你看看傷口,玨少爺……哈,怎么臉色都白了?”
安亦修笑了一聲,“玨身體不好,至于這傷口,就不勞煩大人了。”
“欸,”戴桀手上握緊,低垂的目光若有似無地掃了眼龍丘墨,笑得十分曖昧,“這可不行,你可是我夜郎的功臣,是龍丘家的……弟弟,方才宴會上傷了手,該換藥了才是。”
安亦修這回倒是真的臉白了。
隨后,他聽到一聲天外之音,解了自己的困窘之境,“不勞戴侍郎動手,小玨,把藥過來,哥替你換。”
安亦修猛地抽手,一截帶血的藥布就落在地上,忙不迭松口氣去拿柜子上的藥,用小臂拖著放在了龍丘墨身邊。一抬頭對上龍丘墨的視線,無來由的訕笑。
好像有些丟人。
龍丘墨不嫌他丟人,伸手揉了把他的頭發(fā),一邊低頭替他收拾傷口,一邊意有所指地笑道:“怕痛就不要觸碰危險,否則沒人替你擔待。”
安亦修趴在桌子上,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我沒有啊。”
龍丘墨挑眉,“嗯,你比較乖。”
安亦修瞬間生了滿背的雞皮疙瘩,若非龍丘墨按著他的手臂,或許他就下意識伸手搓自己的胳膊了,卻還是不滿道:“這么大人了,聽著也不別扭!”
龍丘墨不覺別扭,甚至又補充了一句,“比起某些不識好歹的人來說,你倒是讓我一直都很省心。”
“某些不識好歹的人”?安亦修條件反射地看了眼某個好不嫌尷尬的戴桀,發(fā)現(xiàn)戴桀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忙收回視線,莫名尷尬起來。
戴桀似笑非笑,看著窗下的兩兄弟,正午日光正盛,窗紗瑩白似乎可以留住光輝,耀眼光芒照射下的陰影模糊了他們的神情,只留下兩個相依為命的輪廓。
還有那兩雙偶爾掃向自己的墨藍色雙眸。
啊……
真想挖出來,吃下去。
等到安亦修手上的傷口重新包扎好,戴桀才離開,離開前,不免又對安亦修表達了一番過分的關(guān)切,安亦修脊背滾起一陣電流,最后將桌子移開,坐到了龍丘墨身邊。
龍丘墨饒有興趣地看著他,“這么怕他?”
安亦修鄭重其事地側(cè)頭看著他,“哥,我覺得‘吃人將軍’這個名號更適合他,你還是最適合‘振國將軍’,這才是你最該為人所記得的稱號。”
龍丘墨失笑,搖頭輕嘆,“你放心吧,他吃不了你。”
龍丘墨莞爾,“哥。”
“嗯哼?”
“謝謝你。”
“……傻小子。”
氣氛正好,難得溫馨。
忽然一聲,門外護衛(wèi)急急忙忙闖了進來,“報告將軍,永安王府中人、慶王府世子來了,他們還帶了東西。”
“喲嚯?”龍丘墨挑眉,有些意外,“怎么本將醉酒,他們還想帶禮物來表達一下歉意?這么客氣啊?”
“想也知道不可能,”安亦修白他一眼,走到門口問,“他們來了多少人?帶了什么東西?還有……唉,罷了,你先將人請進來,就在這門口候著,去吧。”
“是,玨少爺。”
護衛(wèi)領(lǐng)命退下,安亦修回頭看看龍丘墨,“哥,你好歹是振國將軍,坐沒坐相。”
安君義也對他說過這句話,龍丘墨默了一下,隨后搖頭苦笑,低喃道:“從小教的世子爺……就是不一樣啊。”
等龍丘墨做好了,那外面的人才慢慢走進來,安亦修多拿了兩個茶杯,一見來人頓時愣住了,“你們這是……”
“搬家,”一句話吸引了龍丘墨的注意力,蘇小小裂開嘴,笑得絕美動人,又狡黠可愛,“龍丘將軍,那驛館我們住得實在煩膩了些,想著都城里大概只有龍丘府比較清閑,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不等龍丘墨回答,容崢已笑道:“你介意也沒用,本世子已經(jīng)請莫將君轉(zhuǎn)告烈王爺,用寒風再兩個月的自由換取支持,想必他是很愿意的。”
龍丘墨:“……”
安亦修也是很愿意的,他看了看安心悠,忍不住感動道:“太好了心悠姐,我想念的蟹釀橙!”
于是乎,容崢和蘇小小便搬進了龍丘府,不比邊城,龍丘府本家還不及那里的三分之一大,但分出六個廂房還是夠的。
這一大家子住進來,免不了要倒騰一番,蘇小小順理成章地開始在龍丘府閑逛,每個房間都翻過了,最后不過各自分了主間兩邊的房子,龍丘墨木著臉停了一下午的乒乒乓乓聲,最后終于一嘆。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日后再找機會收拾他們。
容崢自己打的好算盤,相反位置剛好能看見大門斜對面的進出口,來往一應人員都能過耳入眼,龍丘墨懶得管他們,只要沒人來動他的房間就好。
蘇小小抓著一把瓜子往門口看,點了點頭道:“其實龍丘府也不錯,既安全又安靜,晚上睡覺也不用聽人的吆喝聲,而且離王宮也近。”
容崢頗為認同,但從這條看似偏僻實則地理位置極好的道路就可以看出,目下這條路其實是進王宮的近路,不過是前兩日龍丘墨兇名在外,無人敢過。
現(xiàn)如今龍丘墨有切實的護法使者身份,也漸有人發(fā)現(xiàn)其并非嗜好廝殺,因此外面倒是漸漸有了行人。
有行人,就會有消息的流通。
果不其然,他們下午才敲定屋子,晚上莫志飛就來告訴他們,“這件事有大半都跟從門前過路的說書先生有關(guān)。”
但那面黃肌瘦的戴桀,卻始終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