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郎都城久日烽火,血腥之氣似乎又帶來了都城剛剛過去的寒冬。
龍丘親兵在城內校場駐扎,戍守都城的人還是莫志飛及以下部眾,容崢及蘇小小等人都被帶進了驛館,安亦修則隨龍丘墨入了龍丘府。
回到都城的第一二日,幾乎都是在沉睡和治傷中度過。
直至第三日,所有人才恢復了精神。
洗漱沐浴,換上華美的冠冕,穿上貴重的宮裝,蘇小小悄然來到了容崢的房間,傷重的人還纏著紗布,兩邊窗戶都大開著,容崢依舊閉目。
蘇小小坐在床邊等了片刻,盯著容崢沉靜冷峻的面龐默了默,手指輕輕勾著他的下巴,而后道:“再裝睡試試?”
容崢不禁失笑,長臂一伸,眼睛還未睜開,卻已將蘇小小按在了床上,隨后才將視線游移,曖昧道:“大清早就來投懷送抱,世子妃,你也太急了些。”
蘇小小竟是化了淡妝,大雅不俗,黛眉雪肌,俏鼻水唇,眉目之間,一點朱砂,云鬢花顏金步搖,無一不令人驚艷。
“其實紅色更襯你,”容崢嗓音一啞,“不過么,風華絕代的紅,本世子一個人瞧見就好。”
蘇小小抬手,絲織的青雪廣袖滑落,露出臂上的傷痕,她嘆道:“阿崢,快起來收拾吧,我們等會該進宮了,四姐五姐都在等著呢。”
“我可是傷患,”容崢抱著她的腰不撒手,“你幫我穿,不然我就不起來了。”
又不是孫猴子,蘇小小半瞇起眼,似笑非笑道:“你就不怕我給你穿錯衣服了?到時候可丟人丟大了,本郡主可不負責啊!”
容崢哼哼笑道:“誰敢笑,本世子就挖了誰的眼睛!”
“便宜你了,”蘇小小掃過他肩膀上的傷口,“……起來吧,我給你穿衣服。”
他們的衣服都是這兩日趕制出來的,帶著夜郎都城少數民族扎染的色彩,祥云錦帶滾邊華服,再墜一枚白玉長佩,豐神俊朗的貴公子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驚艷和高貴。
容崢本就俊美年少,面上之艷不輸蘇小小,弱冠成束,小銀冠籠緊黑亮如瀑的長發,嘴角一揚,去日跋扈囂張再度挑撥心弦。
懸膽鼻,鋒薄唇,狹長眸,蘇小小打開門,陽光溫柔地灑在面上,暖意入心,容崢從身后抱住她,慵懶的聲音貼著耳鬢,舌尖逗得人全身酥麻,明月珰的冰冷也變得纏綿起來。
“小小……”
蘇小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拉著他走出門去,下巴隨后一樣,風華郡主特有的冷艷睥睨掃過,“容大世子,今日是大日子,咱們可不能丟了大周的臉面,你還要磨蹭?”
容崢看著她發紅的耳朵,低聲一笑,旋即閉了閉眼,再抬頭,精氣勃發的少年郎勾起不冷不熱的笑,“走吧,世子妃。”
艷若桃李,凜若冰霜。
門口已經等了很多人,誰都知道大周永安王府來到了夜郎。永安王府是什么樣的地方?那里除了“君子攸寧”安君義,還有風華絕代蘇小小,奇女子安心瑤、安心婉。
他們來干什么?為了何談,為了兩國結束那持續了兩百年的戰爭,大周特地派出了皇帝的親弟弟前來商談,這是多大的誠意?
人頭椽動,等了許久,終于,驛館門大開。
而此時,禁軍統領莫志飛也已經率著禁軍隔開了接道,幾輛大開的華麗驕攆就等在門口,莫志飛屏息等待,不多時,一個中年男人走了出來。
他生得豐神俊朗,嘴角掛著一絲笑意,一身鵝黃直綴穿在身上,雖說已經年近五十,但腰背筆直,揚手一笑,難掩貴氣。
莫志飛有些緊張,抱拳上前道:“見過寧王爺,在下禁軍統領莫志飛,奉圣上之命,特來迎接寧王及其家眷進宮赴宴。”
這夜郎老皇帝還在,莫志飛名義上還是為夜郎皇帝做事,因此他說“奉圣上之命”,既名正言順,也盡忠職守。
安君義想了想,心下暗嘆,上前一步,伸手按下他的禮,“不必多禮,你我……日后再聊。”
莫志飛臉色激動到發紅,“日后再聊”,態度如此溫和,那豈不是說他跟安心瑤的事有盼頭?!
“這就是寧王安君義?”有人低聲驚嘆,“不是說五十多了嗎?我以為都已經白發蒼蒼了。”
“就是啊,看起來比我三十多歲的父親都精神氣派呢。”
“欸你看,又有人出來了!”
再出來的是一位帶著面紗的女子,輕紗覆面,宮裝精致,婀娜苗條,霧鬢云鬟,儀態嫻雅,眉眼幽雅,一看便知是大家閨秀,溫柔女兒。
莫志飛不識此女,只好不言,安君義卻回頭,看著她道:“不錯,只有這樣的衣裳才配得上我的女兒!”
安心悠手指微緊,從沒被他這么夸過,忍不住臉色發紅,“爹爹……”
“爹爹說的是!”
安心婉的聲音從背后傳過來,她如今越喜中性裝扮,很是英姿颯爽,利落干凈,腰纏軟鞭,就如馬前娥眉,讓人眼前一亮,“你等我們找到二姐,到時就給你去了臉上的疤!”
女兒何不愛容顏?安心悠心下一震,看著安心婉,目光復雜。
安心瑤粉裝春顏,朱唇皓齒,嬌柔之中卻帶著堅定,腰間軟劍不再掩藏,那日她與安心婉進城,身上血色入深,早就讓人記在了心里。
奇女子,不凡也。
而最后出來的,自然是容崢和蘇小小。他們兩個,從來都艷得凌厲,冷得張揚,笑得高貴,方一出來,就讓人移不開眼。
大周雙艷,名副其實。
莫志飛離得最近,也看得最為真實,就算一門心思放在安心瑤身上,晃眼一見面前的一溜美人,也實在忍不住咂舌。
安君義也太會生了。
“走吧,”蘇小小玩味一笑,“咱們不是要去赴宴嗎?爹爹,你說這次赴宴的人會有多少?”
安君義輕笑,“無論多少,這場宴會將為本王銘記,你們幾個孩子,都大方些,咱們大周的兒女,有禮,卻也無須拘束。”
容崢嘴角一挑,“今日是慶功宴,希望不會有人找麻煩才好。”
“找麻煩?”安君義拂袖,聲音一沉,“本王為和談而來,誰敢找麻煩,就別怪本王讓他下不來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