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直言,讓你們到這里來,不過是看重你們的經驗,變法之后,夜郎朝堂必定會有大變化,你們即便憑此立功回都,也依舊洗不清舊時的污名。”
“江山代有人才出,夜郎不是沒有才子、名士,不是沒有真才實學之人!
“惡極必反,否極泰來,混亂已久,必生光明,夜郎到底隱藏了多少希望將夜郎變得更好的真人,只怕你們自己都不知道!”
“當這些人站了出來,當他們熟悉了政務,夜郎就該剔除所有腐肉!值得慶幸的是,由上而下的變法,總比由下而上的造反要好!
造反……
夜郎如果繼續下去,有人造反……也并非不可能。
難以言說的失落墜在所有人的心上,安亦修卻突然失笑,“不過么……你們至少可以名留青史!
眾人怔了下,安亦修方才的嚴肅驀地一散,支著臉頰輕笑。
“就算變法無法讓你們簪膺問鼎,但卻能讓后人知道,是誰扭轉了夜郎的頹廢之局面,是誰給開啟了夜郎新的生機,是誰身先士卒冒著生命危險為后人開路!”
“諸位大人,無論以前你們是作壁上觀還是無奈頹廢,現在你們有能力為夜郎開辟一個新的未來,所以,膽子放大點,了不起還有我哥給你們背鍋不是?”
眾人:“……”
龍丘墨一把按住他的頭,分明看似發怒,但眼睛里卻半點怒意都沒有,“臭小子……你可以啊,連你哥都敢算計!”
安亦修手指抽搐,“男兒頭,碰不得!”
洛書再也忍不住,抬手捂了捂自己的額頭,肩膀輕顫了良久,隨后一伸手,行禮道:“龍丘之名,名不虛傳!”
龍丘,維護皇族之一族,乃夜郎護國之族!
龍丘墨動作微頓,看向洛書,他的目光不曾作假,眼里的激動全看不出方才的冰冷,這句話他的確沒有抱有任何諷刺之意。
龍丘墨忽然深吸了一口氣,旋即看上安亦修,安亦修對著眾人一笑,繼續說著手上的奏折。
這是他做過的最對的一個賭注,龍丘墨暗暗長嘆,哪怕是賭上一切,也夠了。
自今日起,推陳的官員漸漸有了起色,他們做事不再畏縮,行策論政也不再緘言閉口,尚書奏折也不再保守。
沒幾日,本是安亦修的一言堂,也漸漸有了其它的聲音。
安亦修畢竟對夜郎朝堂不甚了解,好多人與事都沒有這群朝臣了解,正如他所說,他們的經驗極其重要。
而再過幾日,當呼延庭發現這些朝臣都趕在他面前為科舉會試的禮部官員選舉爭吵時,他已經習慣了諷刺多過奉承的話語現狀了。
而這個時候,蘇小小和容崢已經和安心悠搭上了線,他們在菜市場外的巷子里見到了安心悠,安心悠溫溫和和地路過她們身邊。
容崢一伸手臂攔住她,安心悠嚇了一跳,“這位公子有事?”
此刻巷中無人,蘇小小和容崢對視一眼,沉著聲音道:“安心悠,大周永安王府有人找!
安心悠的臉瞬間蒼白,她看這容崢與蘇小小,忽然明白過來了什么,手上的籃子險些提不動了,眼里驀然涌上恨意。
“你們為什么在這里?”安心悠激烈地吼道:“你害得我還不夠,還要害我的弟弟?!”
蘇小小眉頭一皺,“安心悠,我們是來救他的,你不要無端誤會。”
安心悠退后一步,眼里就像粹了毒,憤怒地瞪著她,“如果不是你,亦修怎么可能會出現在夜郎!就算我和娘親殺了蘇依鳳,可亦修是無辜的,蘇依鳳的事他根本是后來才知道的!”
蘇小小咬了下嘴唇,手指微顫,聲音有些發干,“我說過,我們是來救他的。”
“救他?”安心悠冷笑,“你憑什么救他?如果不是他,你們能安全?你怎么救他?龍丘墨寸步不離的守著他!他身上還有蠱毒!你知不知道他身上有多少傷口?!”
蘇小小一個字都說不出,容崢摟緊她的肩膀,看向安心悠,“安大小姐,你知道安亦修現在的狀況嗎?”
安心悠不想回答,她轉身便要離開巷子,容崢聲音微沉,“她是大周的世子,兩個一日未曾和平,他就一日不可能平安!”
安心悠腳步一頓,卻依舊沒有停留。
接下來的幾日,他們還是在巷子口等著,直到第六日,安心悠才終于出現在他們面前,她看起來精神很是不好,就像生了一場大病。
“你們現在救不了他,”安心悠開口便道,“你們根本不明白龍丘墨是如何待他的,他不允許任何人靠近亦修,連我都不行!
蘇小小有些詫異,“你在將軍府這么多日,與他不曾有過片刻獨處?”
安心悠別過頭,默了默道:“有過一次,但那次之后,龍丘墨便不曾給我機會接近他。”
她沉默片刻,又道:“不知道為什么,有人在刺殺亦修,龍丘墨在保護他,龍丘墨嚴防死守,很是緊張!
容崢與蘇小小對視一眼,這件事他們倒是知道原因,兩人看看周圍,容崢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如果你方便的話,請隨我們到龍鳳店!
安心悠怔了一下,她是聽過龍鳳店的,知道那是這邊城異軍突起的地方,就連入城的朝臣大官都要進去的縮在。
沒想到竟是這兩人的落腳地。
安心悠沒有拒絕,只是先去菜市場買了些東西,而后才轉進了龍鳳店,細聽蘇小小和容崢說清他們的計劃,以及過往。
而后,安心悠起身甩了一個巴掌。
清脆的巴掌聲猝不及防響起,被打中的人身體微偏,卻不是蘇小小,而是容崢。
蘇小小驚愣了一下,忙扯過突然擋在自己身前的容崢,“阿崢!”
“只是一個巴掌而已!”安心悠指著自己的手臂,“你們知道亦修手上有多少傷口嗎?你知道他為了救你們給龍丘墨下跪嗎?知道嗎?!”
安心悠簡直不敢回想當時聽到外人談論安亦修是如何祈求龍丘墨的場景,他自小就是皇子伴讀,養尊處優,何曾受過這種委屈!
“他可是……永安王府的世子啊!是尊貴的皇族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