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尤的動作很快,容崢將熱水端來,紅糖和人參都在床邊。
沒有任何猶豫,讓蘇小小含了人參后,方尤用涼白水給蘇小小漱了口,化開紅糖,混了自己丹藥給蘇小小服下。
蘇小小眉頭緊皺,下意識就想吐出來,方尤卡著她的脖子,直接給她按了下去。未畢,她又道:“那紙和筆來,快!”
容崢看著蘇小小痛苦的樣子有些怔住,夸葉巧巧扶著人不好動作,安心瑤連忙取了紙和筆,方尤利落地念道:“菟絲子、熟地黃、阿膠、首烏三錢,艾葉、丹參、鹿角霜四錢,枸杞子……”
方尤一氣兒念了十來個名字,安心瑤手忙腳亂的記完,突然有些愣住,“這……這不是防滑胎的藥嗎?”
容崢一驚,轉頭看著安心瑤,無來由地有些虛脫,好像也和蘇小小似的大吐了一場,“滑胎……”
“唉呀你管他什么藥呢!”夸葉巧巧看得心急,“趕緊去抓啊!”
容崢立時反應過來,拿了方子就跑出去,險些快用上輕功,方尤嘖了一聲,看向安心瑤:“你趕緊追上去,記住藥滾三遍,將藥性一定要熬出來!”
說完她也不看安心瑤走沒走,對夸葉巧巧道:“將人放平,你這樣她更容易滑胎。”
夸葉巧巧被她嚇了一跳,忙將蘇小小放好。方尤接著解了蘇小小的衣服,一看她居然還裹著束腰,頓時氣怒,“這是什么東西?!這會兒還弄這玩意,是深怕這孩子沒死是嗎?!”
她也不知罵的是誰,夸葉巧巧也不敢搭話,就看著方尤飛快地將布條扯開,手迅速到爐子邊烤了一下,又飛快地在蘇小小肚子上按摩,還是拐著彎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但她很快就知道了,因為方尤又怒罵道:“這孩子方向也不對,真是……就這樣還敢束腰,非得一尸兩命不可!”
夸葉巧巧訕訕不敢言,方尤突然看了她一眼,皺眉道:“屋里太悶了,都是炭火氣,不怕悶死?開窗!”
夸葉巧巧連忙下去開了窗戶,讓新鮮的空氣帶著屋里的沉悶,而后也不知該干些什么,就站在床邊看著方尤,半晌才喏喏問道:“你是那個……方尤方神醫?”
方尤淡淡地嗯了聲,看蘇小小沒有再吐,又道:“將參片取出來,再將我剛才拿出來的藥給她吃一粒,用溫水慢慢服下,不必跟剛才一樣著急。”
夸葉巧巧深呼口氣,又一個指令一個動作,最后拿起帕子擦了擦蘇小小頭上的汗,見她竟然真的好些了,對比剛才將自己嚇傻的樣子,一時又有點想哭,“生孩子好可怕啊……”
方尤正擰著眉呢,一聽這句話頓時笑了,“生孩子當然可怕,不然‘娘親’這兩個字豈不是來得很沒有價值?”
“啊!”夸葉巧巧見她還會開玩笑,全然不像剛才那般嚴肅,心頭一松,問道:“方神醫,小小這胎……保得住嗎?”
方尤悶了口氣,看著蘇小小的臉色,好好的大美人,這會直接給折磨得沒點血色,只能嘆道:“蘇小小身體底子本就不好,這一胎來得時間也不好,而且眉間郁氣這么重。我只能盡力,保得住便保,保不住……也不能讓他禍害了大人。”
夸葉巧巧鼻子一酸,看著蘇小小的臉,之前小小不愿要這個孩子,這會子小小可珍惜他了,若是保不住,這可怎么得了呢?
這邊燒火那邊急,容崢和安心瑤也顧不上危險,直接到了最近的藥鋪抓了一貼要,看藥的掌柜一瞧,頓時臉色變了,一把擠走了伙計,直接用手就掂量著就給抓了服藥給他們。
“我抓了幾十年藥了,分量那得穩,”老板趕緊把他們為往外推,“快快快,別在這兒耽擱了!”
容崢一個大男人,現在竟然有種落淚的沖動,深深道了句“多謝”便離開,安心瑤在后頭付了錢也跟上去,二人直接在廚房后院停下,抓起藥爐就開始熬藥。
等著藥滾三遍的時間,容崢一直沒有說話。
莫志飛以為兩人出了什么事,這么急匆匆的,趕過來問:“蘇姑娘,這是怎么了?”
安心瑤連忙把周凌引開,邊走邊傷心道:“都是我那蘇沐妹妹,她的身體委實不大好,我……我只怕師父都保不住她!”
她說完這句,竟直接哭了出來,莫志飛張了張嘴,看她眼淚如珍珠地往下落,頓時慌亂起來,“這,怎么就這么嚴重了……月兒你別傷心,蘇沐要什么藥都可以,我莫府都能承擔,一定不會讓她出事的!”
安心瑤看看他,又想起蘇小小方才一直沒有蘇醒,臉色慘白如紙,幾乎快要斷氣的模樣,眼淚越發停不住了,莫志飛也就越發慌亂。
熬藥的容崢,雙眼平靜地看著藥爐,那緩緩冒起來的青煙中,好像閃過了蘇小小飽受折磨的臉。
一個孩子,就讓她那般難受,她看起來就快要死了,快要死了……
扇風的扇子一停,容崢的心臟驀地一靜,突然想起去年自己肚子上受傷的時候,一起來,就看見他的世子妃在哭。
她那時看著自己,也是這樣的感覺嗎?
容崢忽地捂住臉,低啞地吼了一聲,他突然有些恨那個孩子了,那孩子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出現?可半晌之后,他突然又有些恨自己。
藥過三遍,容崢動作很小地倒了一大碗,一路上走得也沉重謹慎,直到端藥入了房間,看安心瑤接過藥,由方尤試了試后才給蘇小小服下。
一碗藥喝得所有人都緊張無比,又過了一刻鐘左右,方尤繼續把脈,臉上的神色剎那間松緩,大松口氣,“這一關算是過了!”
容崢大石一落,直接跌到了后面的椅子上。
方尤聞聲看了看他,又嘆口氣,直接拿起手邊的藥箱,抓出了七八個瓶瓶罐罐,邊拿東西還邊道:“你是孩子的爹,別一副快死人的樣子,尋常你的心情不好,影響了小小,對孩子也沒什么好事。”
說完,她有拿著銀針來到容崢面前,冷聲道:“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