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卻夸葉巧巧的猜測,寒風甚至懷疑自己身受重傷也在安亦修的算計之中。
他受了傷,自然就不能好好保護呼延烈,那么長期盤亙與夜郎、對呼延烈身邊勢力熟悉至極的敵人若要對付他,不久簡單多了?
但是寒風又有點不太敢相信,因為在他心中,安亦修一直只是“有點聰明”,能夠這么運籌帷幄,四兩撥千斤,簡直有些不真實。
深有同感的,甚至還包括了當初引薦安亦修的容崢。
烈王遇刺,安亦修讓寒風大庭廣眾殺他的目的才終于露出了一丁點端倪。
所有人都知道呼延烈的貼身護衛和龍丘墨在街上廝殺過,寒風甚至被打成了重傷,而才過不到四天,呼延烈竟然被行刺!
龍丘墨就是最大的嫌疑,容崢他們根本不需要出手,身上摘得干干凈凈,但已經直接讓夜郎政局產生了不小的轟鳴!
拉開黨政序幕,制造朝野內亂!
這才是安亦修一直暗示寒風挑起兩方站端的目的,才是他當著夜郎太子呼延庭的面冒險出頭的原因!
容崢吃驚地看著手中的茶水,其實自安亦修入夜郎,他一直覺得他沒有幫上什么忙,就連王宮所見,都覺得他過于魯莽大膽。
“真是沒想到,我容崢評斷人才,也有看錯眼的時候,”容崢眼里閃過一絲精光,“國老弟子……名不虛傳。”
只是……
“只是他更危險了,”仿佛心有靈犀般,蘇小小看向龍丘墨那鬼宅的方向,“從皇宮和寒風對壘,到點心鋪子前面被寒風刺殺,再到現在呼延烈遇刺。寒風重傷不假,因此可以不受懷疑,但是只要龍丘墨靜下心一想,就絕對能發現……安亦修有問題。”
夸葉巧巧拉拉她的袖子,“別想了,毛弟來接我們了。”
烈王遇刺,溫泉山莊封鎖,要想走人,除非拿出身份憑證,或是有值得信任的人來接人。
蘇小小兩人哪里來的憑證,軍師對她們也了解,溫泉山莊的事一出,勢必有人盤查,軍師行策縱橫,一定會派人來接她們。
毛弟對她們招手,二人松口氣,連忙就要離開,才走到毛弟身邊,就見夜郎御醫匆匆而來,身后還跟著一個氣質尊貴、面向普通的年輕人。
看門的將士忙跪了下來,就連毛弟都不敢多說話,一下子跪了一地的人頭,“拜見太子千歲!”
“起來吧,”呼延庭看向將士,“查得怎么樣?”
將士搖頭,“溫泉山莊人多口雜,而且地處山壁,事情一出我們便趕了過來,但中間的人還是走了不少。”
呼延庭皺眉,大約也猜到查不出什么,膽敢刺殺呼延烈,必定會做好萬全準備,怎么會這么容易被查出來。
他嘆口氣,正要離開,視野余光突然闖入了蘇小小兩人,隨口問了一句,“她們是誰?為何不在里面?”
將士道:“啟稟太子殿下,她們是莫志飛將軍的隨軍廚娘,是在此泡溫泉的客人。莫將君剛遣人來帶她們回去。”
“嗯,”呼延庭又看看她們,似乎也想起了上次宴會是莫志飛提過這么兩個姑娘,但看她們跪在地上,雖然是粗布麻衣,但是長發如綢,身姿婀娜,脊背挺直,心中一動,“抬起頭來。”
將士奇怪地看了眼呼延庭,蘇小小和夸葉巧巧戰戰兢兢地抬頭,眼里都是怯懦之色,就像一般平民覲見大人物時的局促,那臉上的麻子還人看起來有些丑陋。
呼延庭蹙了蹙眉,“行了,走吧,順便告訴莫將君,三日后請他進宮。”
說完呼延庭便邁步進了溫泉山莊,蘇小小和夸葉巧巧對看一眼,都是心有余悸,毛弟也松了口氣,趕緊對兩人道:“還跪著干什么?走啊!”
蘇小小兩人連忙起身,不敢耽擱。
時間過了不久,呼延烈遇刺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夜郎都城。呼延烈是皇帝的太子的叔叔,皇帝的親弟弟,更是朝堂重臣,他的一舉一動都有人關注,更別說遇刺這樣的大事。
自然,有了之前一系列的矛盾,人們也多少會懷疑到龍丘墨的頭上,畢竟敢和烈王明目張膽產生矛盾的人,除了他再無其他。
親兵將這個消息傳給龍丘墨時,龍丘墨正坐在院子里曬太陽,邊上是正熬著藥的安亦修。
這鬼屋從未有過藥苦味,親兵還有些驚奇,但想起前幾日龍丘墨被寒風踢了一腳,頓時就明白了,看向安亦修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感激。
不過在龍丘墨讓他滾出去后,他就不敢再看安亦修了。
龍丘墨捻著手指輕笑兩聲,笑得好聽,卻不能多聽。
藥還未沸騰,蒲扇落在地上,安亦修站起身,低頭退到門口,龍丘墨走過時,直接將他牽進了屋里,安亦修趔趄了幾步,最后是按住桌子才穩住身體。
“寒風跟你認識?”龍丘墨掐住他的下巴,迫他抬頭,嘴角掛著殘酷的笑,“我現在倒有些相信你之前說的話了,天敵……呵。小獅子,你的確很會給我找麻煩。”
安亦修也沒想過能完全瞞住他,但也著實沒想到他瞬間就能想通所有關節,“寒風是……朋友,他是被莫志飛打劫而來,你若去查,很容易就能查清楚……我只是想帶他離開夜郎,你如果放我們離開,一切自會真相大白。”
“放你們離開?”龍丘墨好笑,“直接揭穿你們不是更省事?說不定反而會立大功呢?”
“不,”安亦修咬牙,“揭穿我們,我們必死無疑,死之前……又怎么會讓你好過?”
龍丘墨瞇了下眼睛,突然掐住他的脖子,“如我殺了你呢?”
“呼延烈重傷,你若殺了我,寒風也會立刻殺了他,并且是……以你的名義。”安亦修扯了下嘴角,“其實,我們可以合作。”
嘖,露出爪牙的獅子果然可怕。
龍丘墨松開手,定定地看著他,目光冰冷,“小獅子,你要記住一件事,我龍丘家族生于黨政,死于黨政,最厭惡的也是黨政。”
俄而,一只短笛突然從他袖中掉出去,被他拿在手中。
安亦修臉色灰白,身體不能自已地往后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