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丘墨似笑非笑,踢了他一腳,“干什么一副見鬼的樣子?你真以為我能吃人?”
他是這樣以為的,安亦修有一瞬間,以為自己的噩夢成了真,以至于都不大敢動彈,控制著呼吸往后退了退,驚悚地看著他。
龍丘墨皺了下眉頭,莫名其妙地又不高興起來,將笛子往桌子上一放,將他揪到自己面前,陰慘慘地笑著,“你真這么以為?”
他好像是因為誤解而生氣,但安亦修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手臂
龍丘墨的眼神漸冷,瞳孔漆黑,表情卻漸冷,他拿起了桌子上的笛子,根本一腳跨在榻上,吹了起來。
笛聲輕快,好似嬌娥戲水之聲,在耳邊悠揚蕩開。
安亦修卻腦袋一空,慘叫著推倒桌子,沒有任何意外地倒了下去,全身抽搐
“啊……”
龍丘墨瞳孔顏色越淡,笛聲越是急促。
一曲笛聲盡,安亦修喘著粗氣,臉色痛得慘白,指尖剜進掌心保持清醒,但小臂的肌肉卻不停地抽搐。
安亦修長這么大有三個最慘的時刻,其中兩個都和龍丘墨有關(guān),他按著倒下的凳子抬頭,對上那得意洋洋的笑臉,國老的話在掙扎中一閃而過。
“孩子你記住,所謂天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說的任何一句話,你都不能相信。”
“尤其是龍丘家族之人,更是陰險狡詐,冷酷暴烈,喜怒無常,慣喜以折磨人取樂。”
“亦修,要想勝,先要活!”
龍丘墨玩夠了,才將笛子收好,突然又變得好心起來,將安亦修扶到邊上賦閑的躺椅上,自己卻搬了把矮凳子坐在旁邊。
這和猛獸在旁虎視眈眈有什么區(qū)別?
“痛嗎?”龍丘墨笑問。
安亦修頭上還冒著冷汗,這句問語不僅起不到安慰的效果,反而讓他戒備的同時自然而然升起一股恐懼。
可他是好面子的人,尤其是在天敵面前,怎能示弱?
“不,”安亦修嘴角遷出一抹冷笑,“不痛。”
果然每回見他都有驚喜。
龍丘墨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挑件物件似的拎起了他的手臂,將臂上衣片撕開,彈了下那新生的肌肉。
安亦修猛地將手縮了回去,嘴唇發(fā)顫。
“現(xiàn)在,”龍丘墨笑吟吟地問,“痛嗎?”
龍丘墨支起下巴,目光微冷,“小獅子要學(xué)會識時務(wù),同樣的話,我可不會第三遍。”
國老少有的幾句語重心長,第一句就是,要想勝,先要活。
先要活……
安亦修閉上眼,悲憤的情緒在臉上浮現(xiàn),躺椅的扶手被他掐得變形,連眼睛都有些泛紅,“……有點。”
龍丘墨被他逗樂了,捂著臉笑開,這冷森森的地方,他笑得越是大聲越是讓人避而遠之。
他也只笑了片刻,一松手笑意又沒了,反而帶點認真和觀察,“其實我應(yīng)該把你交給府衙。”
這也正是安亦修所迷惑的地方,他睜開眼,外面不知何時亮起來的天色映入眼簾,而后深吸口氣看向龍丘墨,“這是你的府邸?”
“府邸?”龍丘墨對這個詞有些詫異,“你管這種鬼屋叫做府邸?”
安亦修道:“鬼屋也是鬼的居所,自然是府邸。”
龍丘墨怔了一下,“‘鬼的居所’?你是在罵我?”
安亦修不置可否。
“這就是你奇怪的地方了,”龍丘墨默了默,旋即又饒有興致道,“要說害怕也有,要說勇往無前……也不差,比如這次,堂堂大周寧王世子,總不會無緣無故到夜郎來吧?”
安亦修自然不可能回答他實話,也早就編好了理由,“反正我是個無所事事的世子,隨便走走罷了,難道你覺得我像你,會來打探消息,或是與朝臣串聯(lián)?”
他們這趟來得突兀,相比較起來,還是前一個理由更容易讓人相信。
龍丘墨對他來夜郎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隨便走走這個理由顯然更不成立,他笑了笑,“你不說也行,總歸你那隨從是要來找你的。”
安亦修面色不變,冷笑道:“若說我真是來串聯(lián)朝臣,龍丘將軍現(xiàn)在莫非是在與我合謀?”
“這個罪名我可擔(dān)不起,你莫非專程跑一趟來陷害我?”
“這也不失為一個好理由。”
龍丘墨站起來,發(fā)愁地摸摸頭發(fā),苦惱道:“你這樣說,本將軍似乎只有一個解決辦法了。”
“殺了我?”安亦修支起身體,仰頭盯著他,沉聲警告,“那你最好現(xiàn)在殺,否則,我安亦修一定會成為你最恐怖的天敵。”
龍丘墨挑眉,沉默地與之對視半晌,慢慢抬手,遮住眼簾,藏住眼中的興奮。
雖然激將法比較惡俗老套,但的確有用。
“你這么說……我還不能殺你了。”
……
莫府大門,將士齊聚。
莫志飛叫上了蘇小小和夸葉巧巧,“今日太子宴請我等,反正你們也跟了我們一路,也算是我軍中一員,便一起進宮去吧。”
夸葉巧巧僵笑道:“咱們這幅尊榮,不合適吧?”
“是,”莫志飛從背后掏出兩個面具,“所以你們要帶著這個。”
蘇小小接了過來,并且感激地看著莫志飛,“多謝將軍!要不是將軍,我們姐妹一輩子都不可能進王宮看一眼呢!”
都準備得這么齊全了,不答應(yīng)就有些不對頭了。
夸葉巧巧只好連連點頭,“就是啊將軍,果然我看你今日比昨日更帥呢!”
莫志飛咳了一聲,在將士曖昧的注視中伸手,慢慢摸了下自己的頭發(fā),“也沒那么帥,勉勉強強吧。”
“……”臭不要臉。
將士緊隨出發(fā),蘇小小和夸葉巧巧戴著面具跟在其后,夜郎都城王宮和大周中原宮殿差別還是挺大的,并無優(yōu)劣之分,只是中原王宮金黃奪目,夜郎王宮則是青墨肅穆。
而在他們?nèi)雽m后,一輛車馬緩緩駛來,馬車后的寒風(fēng)正穿著玄色夜郎服跟在之后,眼神卻很緊張。
因為就在他之后,還有輛馬車,馬車后還跟著個斂眉垂首的宮人,正是他的前主子。
容崢臉色更差,因為他剛發(fā)現(xiàn)自己背后走來兩個人,臉熟到讓他冒冷汗,正是龍丘墨和安亦修。
角落里的安心婉瞪著他們,人比手里的鞭子還軟。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