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扎的軍營進了城,將士領了賞錢散去,蘇小小和夸葉巧巧帶著包袱跟隨莫志飛回了莫府。
莫府很大,但莫志飛無父無母無兄弟姐妹,府中卻住了不少人,都是他戰場上的好兄弟,身世跟他一樣。
這些兄弟要成家,便自己搬出去,因此這府中出了丫鬟,是沒有女眷的。
蘇小小和夸葉巧巧也成了丫鬟中的一員,但她們比較輕松,不必見人,守在廚房便可,便住的地方都在廚房旁邊。
方進門,兩人便看著對方沉默,好半晌都無話可說。
“怎么辦?”良久,夸葉巧巧沉沉一嘆,“該怎么辦才好……”
“救人,”蘇小小斬釘截鐵道,“必須救人,那個什么王府的信息并不難查。”
夸葉巧巧想了想,竟能跟上她的思路,“依著你的意思,我們還同哥哥他們匯合,互相或有個幫襯,再讓王老爺子練習九連舵救人?”
蘇小小看著手上的桐花雪玉珠,目光沉若死水,“這是最無奈的方法,當務之急,我們先匯合,之后……若是能夠和寒風有所接觸,助他自內而出最好。能不打草驚蛇,咱們就多一份安全。”
到這夜郎都城的人,沒了哪一個,她蘇小小都會生不如死。
不曾料到會有這番變局,安亦修和孫二那邊還在騎馬往都城趕,馬鞭在風中甩的噼啪有聲,正風馳電掣地越過叢林。
甩開龍丘墨,他們二人接著便改官道而行,之前兩人走的都是小路,為的就是給龍丘墨造成幻覺,兩人不得不偷偷摸摸行事的幻覺。
川蜀之地小路眾多,他們不過向著都城方向走,至于拐到哪條路上,而龍丘墨又順著那條路去了什么地方,就不是他們能夠管得了的了。
行過百里,安亦修讓停下吃些東西,冬夜寒風凜冽,騎馬上路跑得他有些難受,胃里翻江倒海的。
“公子,”孫二擔憂地看著他的臉色,“您沒事吧?”
安亦修搖頭,“無妨,大約有些水土不服,捱過這兩日就好。”
孫二這兩日著實對這高門府邸的公子改觀了,這連日奔波,連他都有些受不住,安亦修雖難受,卻半個字都沒抱怨過。
且之前察覺有人注意也能不動聲色,鎮定從容,最后竟然靠著一句話就將人甩開,這份機智實在少見。
王府事變,國老教導,讓安亦修的天分逐漸被挖掘,不久之后,更讓所有人都驚艷無聲。
安亦修捂了捂手臂,臂上被撕去皮肉的傷口已不見疼,但那紅色的新皮卻極難看。龍丘墨的存在感太強,那視線給他的震懾和恐懼一度揮之不去,他無法輕易忘記。
國老說,那將是他的天敵。
但他現在面對那位天敵只能盡量避開,否則他此行失敗的幾率將會大大增加。
“走吧,”安亦修起身,“再過三天,我們就能到都城了,到時先聯絡王老。王老入都城,必定會主動聯絡其它人!
人一多,危險就大了。
孫二點頭,就要起身,卻見叢林中突然出現一雙通紅的眼睛。
“狼!”孫二驚呼,“公子快上馬,是狼!”
安亦修怔了怔,反應卻很快。狼是群居動物,絕不會只有一只,兩人不敢停頓,攥緊韁繩就往大路急奔。
起先并沒有什么,他們也沒有看到什么怪異之處,但剛跑起來,胯下的馬就更打了雞血似的發瘋往前跑,根本不受控制。
“嗷嗚!”
狼聲一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便瘋狂襲來。
孫二本就較重,馬跑起來又轉彎更急,孫二被甩的左右亂晃不說,馬匹速度還慢,等他回頭,那不是什么時候出現的十幾匹黑狼機會追到了馬尾。
馬兒顯然也很著急,竟然一個尥蹶子踹了狼一腳。
孫二“啊”的一聲,險些被掀下去。
安亦修回頭看他一眼,那狼只越來越多,齊齊追上來根本逃不開。
“孫二!”安亦修大聲道,“前面岔路分開,往有火光的地方走!甩開它們!”
孫二焦急,“不行啊公子!”
“別說了!都城匯合!”
安亦修一拽馬韁,直接往右邊岔路走了,并且順手抽出旁邊的弓箭,向著狼群射了過去!
孫二沒法,他已經慣性往左走,狼群在岔路口只停了一下,大部分都追向了安亦修。
狼性堅韌,安亦修拽住馬韁的手都磨出了鮮血,到后半夜才停下。
安亦修又跑了半個時辰,在河邊生了個火堆,撕下衣服當藥步,將上了些金瘡藥的手包起來,疲憊無比地枕著包袱躺了下來。
路上遇見龍丘墨就八,現下又現狼群,越發倒霉了。
“吾等兄妹萬務安之……”安亦修閉上眼,呢喃祈禱,“吾等兄妹,萬務安之!
時如流水,緩緩而過。
安亦修閉目假寐,鋪在石上的披風被夜霧潤濕,他微微縮了下身體,頭上突然滑下一滴水來。
夜霧成汽,并不少見,暗處凄草晃動,屏息收斂的人慢慢踱出。
他走到火堆旁,坐了下來,沒有任何動作。半晌后,卻又突然笑了笑,“別裝睡了小獅子。”
濁氣微吐,安亦修睜開眼,看著火光跳躍時晃動的影子,木枝斷裂的聲響清脆又短暫,那刨動火堆的人所發出的笑聲冷冽又虛偽。
“好久不見,”龍丘墨支頤頷首,“你主動送上門來,本將軍是不是該夸你一句……‘傻得出奇’?”
借著火光藏住自己的情緒,安亦修迅速跳起來,看著龍丘墨,驚疑不定,“你是何時跟上來的?”
“別裝了,”龍丘墨有些好笑,“每次見你,每次都覺得自己小看了你。不錯啊小獅子,竟讓本將軍白跑了百來里。”
龍丘墨將樹枝一扔,安亦修適時打了個哆嗦,撐著包袱似想離他遠些。
龍丘墨嘖嘖兩聲,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而后長臂一伸,從他肩膀往下滑,按住包袱,也按住抽了拇指長度的匕首。
龍丘墨沉重的呼吸一接近,安亦修只覺自己受傷的手臂又開始了余痛,竟不自覺地抽了一下。
龍丘墨失笑,“怕什么?還是這么膽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