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八道,”蘇小小看看周圍眼觀鼻鼻觀心裝作什么都沒聽見的九連舵英雄,壓低聲音,“本郡主過兩年就能承襲南華郡,到時候發(fā)家壯大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憑什么要跟著你吃苦?”
容崢不滿了,“好說我也是御筆欽點的九連舵首領(lǐng),怎么就吃苦了?”
蘇小小掃他一眼,“私奔還帶著你的九連舵?那叫叛逃!”
容崢不以為意,“萬一他們自愿跟著我走呢?世子妃這就是小瞧我了。”
蘇小小懶得跟他掰扯,看看天色不早,也歇夠了,沉吟片刻道:“該出發(fā)了,得尋龍甲將士一問,看看有沒有見過那夜郎人才好。”
“嗯,”說起正是,容崢也不含糊,對九連舵眾人道,“大家歇夠了就繼續(xù)出發(fā),今晚必須趕到小南關(guān)。對了,把茶水錢留下。”
“是!”
小南關(guān)離京城其實不遠(yuǎn),若不是為了進(jìn)山搜查,他們根本不需要浪費三天,容崢一行人一入小南關(guān)便沖著出關(guān)關(guān)卡奔過去。
收關(guān)者是龍甲兵中的一位部將,手上現(xiàn)有五百兵將鎮(zhèn)守,在道路、山坡之上拉起了長長的防線,后面還有背箭的弓箭兵候著,另五百名都潛伏在暗處。
蘇小小他們到的時候,部將正在換值,底下的將士也在換人,時間煞晚,路上昏暗,并無進(jìn)出的百姓。
兩個部將先是緊張,待看清來人后又很驚喜,“世子,郡主,你們怎么親自來了?”
“永安王府的世子被抓為人質(zhì),我們不得不動,”容崢從袖子里取出自己畫下的夜郎人肖像,問,“你們可見過這個人經(jīng)過?”
聽聞是安亦修被抓,他們也不由得緊張起來,拿起燈籠看畫像,臉上表情頓時一松,“并未見過此人。”
容崢和蘇小小對視一眼,心中都是一松。
沒見過此人,說明他可還還在城里,搜索的范圍一下子便小了。
容崢道:“這幾日辛苦你們了,我們既然到了這里,他們也一定會開始行動,明日就有勞將軍仔細(xì)盤查,就算不曾見過此人,身上但凡有戰(zhàn)場殺伐之氣的,都可以先留下來。我們便先在城中找尋。”
“這是小事,”那部將輕笑,“旁的人我們也許認(rèn)不出來,但上過戰(zhàn)場的人,就是化成灰,我們也能認(rèn)出來!世子盡管放心!”
容崢點頭,而后便和蘇小小趕回城里,選了個酒樓住下。
酒樓有兩層,因小南關(guān)人來人往,酒樓幾乎住滿了人,九連舵的人也不介意,在大通鋪里擠一擠,容崢和蘇小小就住在二樓廂房里,就在過道兩邊。
沿路的燈籠將地板照的發(fā)亮,蘇小小打開窗戶,正好看見對面的容崢。
容崢正低著頭,不用想也知道是在打量小南關(guān)的地圖,眼睛一眨不眨,似乎在思考那夜郎人大約會藏在小南關(guān)的那處所在。
蘇小小本想沐浴睡下,見他垂眉低手,黑發(fā)從肩上滑下,不是揉揉額頭,略有些苦惱,又沒了睡衣。
奔波一日,除了傍晚的茶水的饅頭,他什么都沒吃過。春云做的糕點都落到了自己肚子里,他是半點都沒用。
其實蘇小小知道,容崢在緊張。
他怕蘇小小說的話會成真,若是安亦修真的出事,他和蘇小小在一起的機(jī)會便越加渺茫了。
想了想,蘇小小下樓讓小二趁夜炒兩個小菜,又端了兩碗熱粥,價格是白日的兩倍。
砰砰。
輕輕敲門,蘇小小道:“阿崢。”
容崢很快開了門,看見她手里的飯菜頓時笑了,“果然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我正餓著,你就來了。”
蘇小小進(jìn)了門,看看窗戶還大開著,外面的冷風(fēng)颼颼地往里吹,不由皺眉,“你要抓人,就要保持體力,著涼了可怎生是好?”
容崢興趣盎然地瞧著她,笑了笑,“不過開窗透透風(fēng)罷了,那里就能著涼?我不過是想這屋子被人睡過,嫌它味道重。”
他這屋子的確有股臊酒味,很是難聞。
蘇小小想讓他換間屋子,又想起這是最后兩間房,不由得默了默,道:“要不……你到我屋去是吧?那里是個大房,左右兩個床,中間隔著屏風(fēng),睡一夜也不妨事。”
他們既然有婚約在身,想來外面也無甚說頭,這屋子的味道著實讓人不爽,吃飯都沒胃口。
容崢才端起碗,就放下了,迅速將地圖外裳面具連同桌上的飯菜一起抱了起來,興高采烈地看著她,“好啊!”
蘇小小挑眉,她發(fā)現(xiàn)容崢真的太好哄了。
蘇小小的房間夠大,也夠干凈,還有一股清香味道,想必之前住的也是位女兒家。
容崢將東西放了,正抱著碗填肚子,蘇小小只吃了幾口粥,見他餓狼似的便笑,“這才三日,也不知之前你往小邊關(guān)趕路的時候是怎么過的。”
他是世子爺,尋常并不需要自己像個將軍一樣訓(xùn)練,幕天席地餐風(fēng)飲露,待在京城也能知曉千里,輕輕一笑就能殺人于無形。
那次卻忘記了一切,孤身一人瘋狂地追趕,那般狼狽地出現(xiàn)在她面前。
真要算起來,這一個月,容崢都過得十分辛苦,無論是身體,還是心。
她留書出走,連番拒絕,對他的打擊一定很重。她現(xiàn)在有所動搖,他卻不知道,他也一定很不安。
“不過是趕路急了些,并沒有什么。”容崢卻不以為然,他勾起嘴角,“至少,結(jié)果是滿意的。”
說罷,他又放下碗筷,將話題扯開,“方才我看地圖,發(fā)現(xiàn)小邊關(guān)雖然只有一條通往關(guān)口的道路,但可因為人多駁雜,城里建筑凌亂,藏人容易找人難,怕是要費些時間了。”
“那也不妨,”蘇小小道,“至少我們可以確定,他們還沒出去。”
她頓了頓,突然站起來,走到容崢身邊,從后面攬住了他的肩膀。
容崢沒有說話,目光中卻有明亮的光華涌動,手上的地圖幾乎拿不穩(wěn)了,指頭緊緊捏在一起,心上發(fā)熱。
蘇小小貼在他耳邊,心疼地勸慰道:“別心急,阿崢,不會有事的,誰都不會有事的。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容崢閉上眼,抱著她的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