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京城之外,千米密林之中。
無聲的軍旗插滿山坡,密密麻麻的精銳將士站如老松,莊嚴肅穆地望著那偌大宮城,壓抑如黑云籠罩城外,一股不明的預感在無形之中彌漫開來。
城墻的副將目光閃爍,握緊手中的長槍,看向身邊的守將,這是他的目標,也是他要取而代之的對象。
副將將視線放在城下,看見了推著板車的周民,板車上放著米糧,一旁的瞎眼算命先生照常行騙,角落的乞丐畏畏縮縮地四處掃視。
他正有些緊張,然后,他看見了一輛馬車。
一輛很華麗的馬車,非富即貴,他的目光隨著馬車移動,看見了馬車頂上鑲嵌的寶珠,漂亮又耀眼。
真有錢啊,在他們的國家,這樣的好東西都是放在王宮里的,大街上是不可能看見的。
他正羨慕又嫉妒地打量,那馬車突然從后方掀開了簾子,兩個驚艷的人露出臉來,一男一女,嘴角掛著相似的笑容,有種玩世不恭的味道。
那女子長得真好看,連那男子都是這般驚為天人,若是能被他抱在懷里疼愛……
突然,那男子對著他點了點頭。
嗯?
副將一怔,還沒反應過來,那兩人又放下了簾子,帶來了一片黑暗。
奇怪,他們放下簾子,自己怎么會眼前發黑?副將低頭,卻發現自己視野中的景物來了個翻天覆地的變化,離地面越來越近。
周民加快了推車的速度,算命瞎子驚恐地瞪著他,乞丐瘋狂地從墻角跑來……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的身體,竟才從城墻落下,不只是他,還有他的兄弟,一個個的從城墻上摔了下來……
他死了。
守城將軍寶刀入鞘,有些皺眉,毒鹽讓他的力量變得很小,只能發出一擊。如果不是因為這樣,他便可以揮刀解救宮中危機。
不過也幸好,守城將軍暗暗后怕,若是這件事沒有被發現,那么現在尸首兩分的人,就不是副將,而是他了。
他漫不經心地看向遠方密林,沉聲令道:“擊鼓。”
近處的守衛點頭,走到大紅戰鼓之前,拿出鼓槌,咚地敲響戰鼓。鼓聲未散,守城將軍已經聽見了遠處密林中傳來的回應。
守城將軍點頭,“告訴將士們,收斂尸體,請奉天衙門的人來收尸。”
……
容崢跳下馬車,蘇小小一身干練黑衣,也跟在他身后,兩人正好來帶龍甲兵前。
二人生得好看,令人見之忘俗,乍見之下,更如妍姿三月,但龍甲兵中,卻無任何一人為之動搖。
漫山遍野的沉重氛圍,令蘇小小不由得神情一滯,便是她再遲鈍,也能感受到這軍中的殺氣和煞氣,還有那股鋼鐵不倒的軍魂。
一位鐵骨錚錚的將軍來到兩人面前,寒甲在身,不便行禮,便作揖道:“世子爺,風華郡主,寧王爺等候多時。”
容崢回禮,“多謝將軍,請帶路。”
“請隨我來。”將軍看看兩人,略微揚起一個輕笑,“聞名不如見面,你們跟那兩位大人長得果然很像。”
蘇小小同容崢對視一眼,蘇小小長得像蘇依鳳她是知道的,容崢長得像誰?
“容大將軍,”這將軍停在一處山坡上,沒有繼續再走,而是側身道,“我龍甲兵,是陛下的親兵,也曾是容大將軍的手下。”
容崢看他半晌,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驚訝,“您是……英志副將?”
英志終于大笑起來,指著山上道:“去吧,回頭再跟你們說話。”
容崢不疑有他,此時無法多待,必須要盡快將計劃與安君義細討,他抱拳行了禮,便和蘇小小上了山。
安君義背對著他們,長長的紅色披風,手上抱著銀色頭盔,身上也是三十公斤重的鎧甲,英姿勃發,忠肝義膽,卻又不乏君子端方!
依稀之間,蘇小小仿佛看見了安君義年少輕狂的少年,也終于明白了一點蘇依鳳會傾心于她的理由。
安君義轉過身,冷峻的臉忽然涌上溫情,幾步上來,抓住蘇小小的手上下打量,眼中淚光閃爍,“你這孩子……要嚇死爹啊!”
蘇小小無法不感動,他看到安君義鬢邊的白發,他離開前,他鬢邊哪里有這么多的白頭發?他的嘴唇也很干燥,眼角的皺紋那么明顯……
“爹,”蘇小小抱住他,放任自己享受父愛的溫情,“爹爹……女兒錯了,對不起……”
安君義輕拍她的肩膀,“這些天有沒有受苦?可吃好了?爹看你都瘦了……”
“沒事的爹爹,”蘇小小抿唇,“女兒很好,真的。”
“唉……”安君義摸著她的臉長嘆口氣,而后神色一肅,收齊了溫情,看向容崢,“崢兒,京城的情況如何?”
容崢早有準備,直接從懷里拿出一張圖紙出來,指給他看,“寧王叔,這場仗最重要的是時間,我們不能太早,必須將成王放進宮里,也就是等早朝時候,百官都進宮了,我們才能動手。”
安君義點頭,“我明白。”
成王如跗骨之蛆,安寧邦想要借機拔出是必然。
容崢繼續道:“再過一刻鐘我們進城,兵分四路,一路至東城,這里聚集了成王大批人馬,幾乎都是藏著各個內奸朝臣府中,這是一場硬仗。”
“這場仗我來,”安君義沉聲道,“安君成那點心思,沒有人比我和皇兄更了解。”
“至于其它三路,則是要對付其他三門,八個小門由九連舵掌握,共同抓捕漏網之魚,也為了防止成王借機逃走。”
“那五皇子呢?”安君義突然道。
容崢一愣,是了,安君義還不知道安凌亦是被設計的。
“爹爹,”蘇小小搖頭,“安凌亦是被設計的,他并未參與逼宮奪位。這次能將時間拖到現在,并非都是容崢讓朝臣大鬧的功勞,還有安凌亦以身作餌的原因。”
容崢也道:“是,這次行動,安凌亦也算主導人之一。”
“有何證據?”安君義看著他們,笑了笑,“你們還是太小,這件事不是安凌亦一張口說‘冤’就是‘冤’,知情人也許能理解,但是不知情的人畢竟占了大多數。”
悠悠眾口,積毀銷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