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書府,洛全宗書房,安老婦人拿著洛菲的畫像,深深皺眉。
事到如今,若不功成,洛菲必死無疑。
“你放心吧,”洛全宗走進來,他看起來已有六七十,眉目沉重,滿臉長髯,“咱們的女兒,會沒事的。”
安老婦人看見他就心中來氣,一時也坐不住,將手上東西放下,冷哼道:“我真搞不懂,你都這么大年紀了,到底是圖什么?”
洛全宗掃他一眼,“我還能圖什么?當然是輔佐下一任帝王!以保我洛家長盛不衰,簪纓問鼎!你想一想,如果不是我們家族勢力日漸衰微,咱們的女兒會在永安王府受到那般欺凌嗎?任由一個賤種爬上頭來欺負?”
“那是咱們女兒確實做錯了!”安老婦人嘆氣,“這世上哪里又有長盛不衰?全宗,你太糊涂了啊!”
“不是我糊涂,是你!”洛全宗皺眉,不耐煩地看著她,“算了,老夫與你說不清楚,婦道人家。出去,老夫要見客。”
安老婦人氣得臉紅,洛全宗年輕時娶她怎不是戰戰兢兢、卑躬屈膝的?現如今竟敢對她呼來喝去。
“好,洛全宗!”安氏皇族出來的女子,就算是義女,也有破釜沉舟的勇氣,“你最好祈禱自己成功,否則但凡有失敗的景象,我定然第一個告發你!給我菲兒求娶一個生機!”
洛全宗大驚。
安老婦人奪門而去,更將門摔得啪啪作響,洛全宗只好坐在椅子上悶著。不過半晌,下人來報,貴客上門。
洛全宗整理整理衣襟,起身道:“快,請進來。”
不刻,便有一個身披玄色斗篷,身后跟著兩名帶刀護衛,臉冒紅光,鼻正臉圓,高額眼利的中年人進來,身上帶著初冬的寒氣。
“洛大人,好久不見。”中年人毫不客氣地坐在了洛全宗方才的位置上,“您老是越活越利索了,剛才似乎在和老夫人吵架?”
洛全宗神色恭謹,對小廝抬了下手,道:“王爺說笑,都是內人不懂事,哪里明白王爺的深思熟慮,運籌帷幄。”
中年人得意地揚起嘴角,“洛大人過譽了。再怎么,沒有洛大人這等肱骨之臣相助,我也走不到現在這一步。”
他就是永成王安君成。
當初他背叛太子,想的便是自己坐上太子之位,想著皇帝向來不喜歡安寧邦,就算讓他當上太子,也坐不了多久的位置,誰知道老皇帝沒兩年就死了。
這才拖到了現在。
洛全宗這些年亦漸式微,手下后生也多做了些蠢事,皇帝本就有心收回兵權,交給新人。洛全宗自詡護主,卻不肯放手,與皇帝有了沖突,正好讓他利用。
洛全宗等他品了口茶才道:“請問王爺,五皇子該如何處置?”
“不著急,”洛全宗道,“先讓他待著,等到了那日,你想辦法將他引到宣政殿。等大局定了,本王……朕再出現不遲。”
這皇位到底還是落到了自己手里,不過安寧邦是聰明人,為防萬一,在未曾敲定之前,還是讓五皇子安凌亦先在外背著這個黑鍋。
洛全宗微微笑了,“陛下高見。”
今日是第八日,離起事尚有兩天,所有的一切都已準備妥當。
這多年的籌謀,在朝中安插人手,用的都是自己的親信,為了避過九連舵的探查,更是三五年才聯系一日,若非如此,也不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
只是安君成沒有想到,他們的事情會出現一個小小紕漏。
本來,這一切都該如他們預料中一般順利。
皇宮的吃食搜查言備,皇室之人所供鹽糧都出自于皇商良田,無人可插手,九連舵更是對其嚴防死守。
但皇室之外的禁軍吃的鹽卻是別處上供,通過他們早年安插的人手,也的確可以偷梁換柱,不為人所察覺。
奈何這批鹽卻被容崢發現,雖說之前也有商人買夜郎鹽,容崢也并不管,因為那鹽便宜,都是自用。
然而這批鹽在南華郡停了停,因為蘇小小要掌握南華郡,所以容崢派人詳細查探,不料正好撞見了那鏢局,遇見了成王和洛全宗的勾結。
而發現這件事的人,此刻正站在五皇子的宮殿前,穿著太監服侍,臉色非是一般的難看。
一路行來,皇城之中的重重異變,寒風早已對他說過,但是只有五皇子安凌亦的消息最為讓他憤怒!
皇帝心事重重,尚書陰詭籌謀,朝堂風云悄變,王府危在旦夕,而他,竟如盤坐南山下,悠然無憂!
傳話的公公叫人進去,蘇小小扯了扯容崢的袖子,讓他冷靜。
容崢的身份,不能跟任何勢力有關系,否則便會有失公允與偏頗,倘或夾了私心,他只聽命于皇帝。但他曾覺得五皇子是可造之材,是將來自己能夠輔佐的人。
而今卻是大失所望,安凌亦不可能什么都沒察覺,這般情況看來,他果真是……有心了。
跟隨小太監進門,容崢與蘇小小被帶進大唐,兩側屏風后都擺著對稱的桌椅,而五皇子安凌亦正坐在正上方,有些奇怪地看著他們。
“你們回來了,”安凌亦打量風塵仆仆的二人,目光在蘇小小的臉上停留片刻,“為何扮做如此模樣?”
這話,就是蘇小小聽了,也忍不住冒火。
沒日沒夜的騎馬,她的腿到現在都是酸疼的,聽到王府慘狀,更是對安君義報以擔心,結果這自以為聰明絕頂的五皇子竟然如此悠閑。
“陛下待你如何,”容崢冷冷地盯著他,“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安凌亦詫異,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父皇待人寬厚,處事公正,自小寵愛兒臣,這……你們是怎么了?”
容崢掃了眼這皇子府,果然眾人都是神色自若,好個清閑!
“安凌亦,”容崢壓著火氣,“你是陛下最為寵愛的兒子,陛下尚且身強體壯,你便如此急著上位嗎?!”
安凌亦腦袋轟的一聲,在這一刻,什么修養氣質都忘了,“容崢!你大膽!”
容崢冷笑,拿出兩疊信紙扔到桌上,“勾結兵部尚書,逼政東宮,人證物證俱在,你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