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崢并未摔到哪里,倒是蘇小小那一推讓他磕到了天靈,一不小心就有命喪黃泉的危險。
“你這丫頭……”
“噓!”
容崢就要暴起,蘇小小卻一把壓上來,按住他的嘴巴,示意他往自己右后方看。
他們摔下去的地方剛好是個小小的凹口,兩側的草長得也深,非常適合隱蔽,而蘇小小所見的地方,正好比他們要高一點。
容崢順眼看過去,還沒看清人,就聽蘇小小道:“深更半夜,不點燈,不拉旗,大周官員和幾個外族服裝的男子站在一起,我敢肯定,不是好事。”
容崢這才精神一緊,抱著蘇小小滾了一圈,將她反壓在身下護住,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擊中在那邊。
“看那服裝,是夜郎的人,”容崢低聲道,“旁邊的人是……小邊關的守將薛攀?”
聽這身份和名字,就知道沒好事發生,蘇小小暗道他們的運氣也算是極好了,居然還能撞上這等怪事。
容崢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伸長了耳朵要聽他們在講什么。
蘇小小此刻仰著頭,根本看不見情況,只好將目光放在容崢身上。
容崢的手還緊緊攬著她的腰,這半個月不知道是怎么追到小邊關來的,身上的衣服也換成了輕便的常服,未戴冠冕,雖則面貌風華不減,但眼底卻透著青黑之色,嘴皮子也有些脫皮。
他的目光凌厲,呼吸平穩輕緩,與夜風不分彼此,喉結剛好抵著蘇小小的鼻梁,修長的脖子上竟帶了傷痕。
“……你受傷了?”蘇小小的聲音輕輕響起。
容崢還仔細聽著那邊,正聽到“東西已經運到京城,大人會安排好一切”,突然想起之前的一批毒鹽,便沒注意,只嗯了聲。
都說認真的男人最帥。
蘇小小聽這幾乎在耳邊響起的聲音,再看他一絲不茍透著別樣魅力的臉,不由得又加深了一個想法——果然要是嘴巴不毒,這人就可說是完美無趣了。
至于紈绔脾氣?那算什么,她自己不也是。
“你最好信守承諾!”那夜郎人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否則后果自負。”
薛攀皺眉,看起來有些生氣,“你只管放心,大人辦事你還不放心?何況上面還有五皇子擔著。”
五皇子?安凌亦?
蘇小小也趕緊收攏心神,卻聽對方道:“事成之后,開啟通商,這是大人當初許下的承諾。”
“你不必再三強調,大人自然會記得,”薛攀道,“只要起事成功,一切都在大人掌控之中,什么通商互市,就是出點人替你們解決內亂,也不無不可嘛!”
“你大膽!”另一個夜郎人大喝,“你個腌臜東西,竟敢打我夜郎的主意!”
先前的夜郎人用自己的話低叱一句,那夜郎人便只好將脾氣壓下去。
那人又對薛攀道:“我夜郎之事,無須大周擔心。你最好祈禱這次起事能成功,只有十天了,若是失敗,別說你家大人,就是五皇子安凌亦也要死無葬身之地!逼政東宮,若是有人將這件事捅到皇帝面前……”
薛攀語氣瞬間冷了,“你敢!”
“敢不敢是我的事,”那人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薛攀鎮守邊關多年所帶的殺伐之氣,對他半點沒有影響,“反正此事我夜郎自可全身而退,至于你……哈。成敗在此一舉,薛將軍,好好想想你的家人吧!我們走。”
談話結束,夜郎人帶人離去,薛攀冷哼一聲,也怒氣沖沖地離開。
風吹草動,寒夜將明。
容崢神色冰冷地僵持著,蘇小小也不作聲。
他們聽見了什么?“逼政東宮?”還是五皇子主導?也就是說,京城現在處于岌岌可危的地步!
京城里還有好多人,好多對他們有恩有情的人!
事有輕重緩急,容崢當機立斷,抱著蘇小小就離開,根本不給她反駁的機會。
“等等!”蘇小小掙扎著要下去,“你自己回京就好了,干嘛還要帶上我!太浪費時間了!”
“行了!”容崢聲音一冷,“小小,現在不是你任性的時候。你是大周的郡主,是安君義的女兒!難道你以為安君義會看著東宮政變嗎?”
“小小,你可以薄情,但他畢竟是你的父親!”
蘇小小掙扎的動作立時小了。
安君義是個君子,也是安寧邦的好兄弟,當初安君義潔身自好從不站隊,但還是成了安寧邦的助手。
安凌亦若有心逼宮把持朝政,安寧邦必然不肯,安君義定也會拼盡全力為安寧邦護法,那么……
一場血戰在所難免。
兩人回到驛站,值班的跑堂正起來燒熱水,冷不防看見一個男人抱著另一個男人闖了進來,頓時滿目愕然。
王老爺子畢竟老了,睡不安穩,昨夜又瞧見開心的事,更是睡不著,便也早早起來,恰巧看見這一幕。
“嘖,”王老爺子故意板著臉,“你們這是干什么?敗壞風俗!”
蘇小小正要解釋,容崢已放下蘇小小,干脆利落道:“借一匹汗血寶馬!”
王老爺子怔了怔,隨即大怒,“你當汗血寶馬是什么?大白菜嗎?你說借就借?!”
容崢冷著臉,掃了眼跑堂,跑堂渾身一顫,不敢多待,忙躬身走了。容崢這才看向王老爺子,壓低聲音,道:“五皇子逼政東宮,我須速回皇宮。”
王老爺子臉上一僵。
蘇小小正奇怪,這么重要的事怎么說坦白就坦白了,完了王老爺子一時沒把住口風泄露了出去,被那薛攀聽見,一封飛鴿傳書不就促使計劃提前了?
誰知王老爺子只是震驚一閃,沒有半點遲疑,身子骨比前幾日看見的還要靈活,一個跨步竟然需要蘇小小小跑著追上去。
“你是哪里得來的消息,”邊問邊走,王老爺子半點沒含糊,“時間還有多久?”
“十天,也許更短,”容崢拉著蘇小小跟上,“方才看見薛攀與夜郎人交談所得。”
幾步到了商隊旁,王老爺子嗯了一聲,撿了第一輛拉貨的馬車,重逾千斤的貨物,他竟一手抬起,將馬兒給牽了出來。
蘇小小震驚地看著他,卻聽他道:“我周家的馬都是汗血寶馬,你隨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