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兒憂桑的嘆了口氣,“雖然我也很不想學,可是我們系教授說了,我再考這么羞恥的分數就把我攆回國去,我要被人給攆回去了多給外公丟人。”
“你不知道,我們系教授是外公的老朋友了,聽說還暗戀過外婆呢,我要是在外公的情敵面前這么給外公丟人,我覺得外公能把我們教授的腦袋給擰了。”
季燃很不解,“既然是你不爭氣,你外公為什么要擰你們教授的腦袋?難道不該去擰你的嗎?”
女孩幽幽的道,“外公這么疼我,怎么會擰我的腦袋呢?肯定是去擰我們教授那個老不死的腦袋啊,誰讓教授惦記外公的老婆還見到外公被自家外孫女扯后腿的丟人事跡。”
“所以啊,為了我們教授的腦袋能好好的扛在肩膀上,我得好好用功。”
在簡浮笙的詭辯下,從來沒人能撐的過五分鐘。
季燃一不小心就居然就被她說服了,竟然還他娘的覺得蠻有道理的。
擱在他身上,丟人不是自己的錯,見到他丟人的才是錯。
季燃端起手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行了,為了你們教授不被你外公擰了腦袋,你趕緊的,認真點兒。”
一個小時下來,簡浮笙對季燃佩服的五體投地的。
雖然平時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很少,幾乎都是早上她走的時候他還在,她回來的時候他也在,也沒聽說在哪里念書,但竟覺得他講的比教授還要妥帖細致。
后來她才知道,他是帝國理工商學院金融系的高材生,是她觸手不可及的存在。
簡浮笙每天放學回來都會被季燃按著復習,到最后考試的時候雖然仍和及格線遙遙相望,但起碼沒有之前那么羞恥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簡浮笙在藝術界已經小有名氣,是少有的繪畫苗子。
大約是之前熬空了精力,考完之后簡浮笙忽然就病了,平常活蹦亂跳的很,誰知一場小小的感冒直接把她送上了病床。
簡浮笙躺在柔軟的床褥里,閉著眼睛沒有一點精氣神,她覺得頭很疼,那疼從太陽穴開始一路綿延至眼眶牙根,以及后頸,胳膊在疼,腿好像也在疼,反正渾身上下沒有一點舒坦的地方。
季燃皺著眉頭,少年老成的道,“多少度?”
簡浮笙頭疼的睜不開眼睛,嗓音不再是少女的嬌俏,反而沙啞澀然的緊,她艱難的道,“三十八度……”
她瞇著的眼睛里倒映著的少年俊俏的臉龐,略顯干燥的紅唇慢慢的張口吐出一個字,“九。”
開始聽她報溫度的時候季燃還覺得很正常,但等她拐了個彎吐出那個字的時候他的臉色忍不住就黑了,“體溫的事你還想打個折?三十八度九,你該上天了。”
簡浮笙不知是沒力氣還是心虛,縮在薄毯里不吭聲,那模樣看上去怯怯的,平常時候仿佛能蓄著燦爛星河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干燥的紅。
季燃看著她要哭不哭難受的不行的模樣頭都大了,黑著臉伸手去拽她,“起來,去醫院。”
簡浮笙瞬間睜大了眼睛,縮在被窩里不停的搖頭,“不去。”
饒是季燃自問脾氣不算差,這會兒也被她蹉跎出了不小的火氣,“不去醫院等著燒成白癡?你是覺得現在的智商還不夠傻叉想更傻一點嗎?”
只露出一雙眼睛的女孩兒不知道又怎么得罪了季燃,就這么怯怯的看著他,嗓音沙沙的道,“救護車好貴。”
季燃黑著臉看著她。
女孩兒手指撥了撥薄毯露出因為發燒而干的干燥又通紅的臉蛋,強自擺出嚴肅的模樣,“上次我只是不小心暈了一下下,醒來萬把塊錢就沒了,我覺得我坐的不是救護車,坐的是戰斗機。”
國外的救護車不比國內,每個駕駛員都是賽車手級別的,開出的車速恨不得在車蓋上寫著“老子最快老子天下第一快”,而救護車的收費也讓人望而卻步,不止中國人害怕,連外國人自己都害怕,簡浮笙這幾個月在這里總結出的生存法則,有病,忍著,回國治,畢竟去醫院一趟,回國去的來回機票錢加上看病錢就都沒了。
季燃看著她燒的迷迷糊糊居然還記得救護車的費用,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最后他只是黑著臉轉身去倒了一杯水朝她遞了過去,“你先喝水,我去找個藥房給你買藥。”
女孩兒雙手捧著玻璃杯,杯里有溫熱的霧氣氤氳開來,將她一雙眼睛侵染的柔柔潤潤,她沙啞著聲音,軟軟的應出一個字,“好。”
季燃回來的時候看見簡浮笙已經睡著了,他把藥放在床頭,然后重新倒了杯水,俯身摸了摸她的額頭,滾燙的燒灼著手心,他想了想,掀開了她搭在身上的薄毯,然后將手探了進去。
恰在此時,床上躺著的女孩兒睜開了眼睛,一雙眼眸不似平常般明媚如星子,而是有種幽幽的黑,怔怔的把他看著。
季燃同樣怔住了,淺色的眸底閃過些許尷尬,少年時期到底面皮薄,他的耳后漫起一層淺淺的薄紅,他只覺得耳朵發燙,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把手從她的薄毯里抽了出來,他強自嚴肅的道,“身上這么干燥,不發汗不行的,起來把藥吃了,然后多喝些水。”
簡浮笙雖是看著他,但眼底明顯有惺忪的迷茫,她只覺得腦子不甚清晰,季燃怎么說她就怎么做,只是那藥實在太苦了,苦的她臉蛋都皺了起來,然后她唇里冷不丁的被塞了枚東西。
那分明是一顆薄荷糖。
少年繃著臉色,“吃了糖嗓子可能會舒服。”
簡浮笙嘴里含著那枚小小的糖塊,只覺得那清清涼涼的感覺從口腔一直蔓延到喉間,熨帖的她干癢疼痛的嗓子舒服了許多。
她想,這是她吃過最甜的糖。
大約那藥里開了助眠的,簡浮笙很快有了睡意,季燃等她睡著了才從床邊坐了起來,準備起身的時候卻驀然被人牽住了衣角。
他聽見女孩兒含混不清的聲音,“別走,救我……爸……救我……”
季燃,“……”
他勞心勞力照顧一個毫不相干的姑娘不說,還被這姑娘這么干脆的認了野爹。
他繃住跳個不停的額角,黑著俊臉道,“能讓你在這異國他鄉被人這般磋磨,你那個爹也不是個東西。”
而昏昏沉沉的簡浮笙顯然不知道他在說什么,只是沉浸在黑暗的夢靨里無法自拔,拽著他的衣角絮叨個不停。
季燃回身想將那衣角抽出來,卻見她攥著她衣角的手指泛白,手背上更是泛著淺淺的筋脈,一張小臉更是緊緊皺著,瞧著可憐兮兮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