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茶不知道這兩個小時是怎么過來的,她坐在那里,沒有動過一下,靜默的像是一尊沒有任何生命的雕塑。
南風的電話一直在響,這兩個小時他幾乎沒有停止過接電話,每一次電話響起的時候都會掀起她心頭的期望,卻每一次都會以失望終結。
季絕來過電話,陸林的顧少辭來過電話,最后是遠在巴黎的薄暮寒來了電話。
唯一不同的是,季絕他們的電話打給的是南風,而薄暮寒的電話直接撥到了慕晚茶的手機上。
南風看向發呆的慕晚茶,“慕小姐,您的電話在響。”
女人像是這才反應過來般垂眸看了眼亮起的手機屏幕,遲鈍的滑開屏幕接聽。
她的聲音沙啞又苦澀,“喂。”
那端是男人溫雋儒雅的嗓音,透著慣有的疏離和淡漠,優雅的高高在上,“薄暮沉的事我跟我爸都知道了,這邊也已經在查了。”
有西方第一大家族伯格家族插手,大約會比現在容易一些。
慕晚茶眼珠動了動,眸底全是寡淡的寥落,她張了張唇,吐出兩個字,“謝謝。”
聽筒里的聲音依然是優雅而寡涼的,他淡淡的道,“我不是為你,只是覺得我爸白發人送黑發人未免太凄慘了些。”
不管怎么說,她都該說這句謝謝。
準備掛斷電話的時候,那端的男人忽然淡聲開口道,“聽說你兒子跟我那個蠢弟弟都是MNSSU稀有血型?”
慕晚茶不知道他這時候提起這個是什么意思,但她還是回答道,“是。”
薄暮寒的聲音一如他的姿態,優雅紳士,帶著西方貴族獨有的驕矜,“我建議你帶聽絮去做個親子鑒定。”
慕晚茶有些不解,那男人輕飄飄的扔下一句話,“因為聽絮也是MNSSU稀有血型。”
慕晚茶很疑惑,“聽絮不是你的女兒嗎?”
是MNSSU稀有血型有什么奇怪的?
薄暮寒嗤笑一聲,似是不屑,“我不是MNSSU血型。”
“你們在國內大約不清楚,聽絮并不是我的親生女兒,是我太太死后我抱養的。”
慕晚茶震了震,“你讓我跟聽絮做親子鑒定的意思是……”
男人的嗓音仍是悠然雅致的,“你不是猜到了嗎?”他的手指輕輕扣著深色的書桌,那嗓音愈發顯的優雅和淡然,“我撿到聽絮的地方距離南城第一監獄不過幾條街。”
開始的時候他確實沒想過這層,一來,他不知道薄暮沉是MNSSU血型,二來,他不知道慕晚茶在監獄里懷了孩子。
只是今天薄暮沉突然出事,加上之前知道他還有一個血型一樣的兒子的事,他才敢往這上面想。
他仍是那副溫儒優雅的腔調,卻直接將慕晚茶本就恍惚的理智直接炸的魂飛魄散。
慕晚茶握著的手機險些掉下來,更快的掉下來的是她的眼淚,她低低喃喃的像是自言自語,“怎么會?”
薄暮寒繼續道,“聽絮這個名字是薄暮沉起的,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恰逢南城柳絮漫天,于是便取了這個絮字,而聽字,是隨了你的兒子。”
慕晚茶不知道薄暮寒是什么時候掛斷電話的,她呆怔的神色里忽然勾起一抹弧度,唇角的笑意逐漸蔓延開來,眼睛里卻全是眼淚,像是破碎的水晶顆顆落下。
她忽然想起那個神色安靜的女孩兒巴巴的看著她時的模樣,讓人的心頭軟的不成樣子。
南風不知道怎么了,只是看著慕晚茶的神情便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薄總死了,呸,失蹤了,慕小姐該不是瘋了吧?
他小心的叫了聲,“慕小姐?”
慕晚茶擦了擦眼眶里翻涌著的眼淚,然后從頭頂扯了幾根頭發,抬頭的時候眼底一片克制,“南風,你讓人去做個鑒定。”
她把手中的頭發遞過去,安靜片刻才道,“我跟聽絮的。”
南風怔了一下,隨即涌起巨大的狂喜,“好的,我馬上去安排。”
慕晚茶又扯掉幾根頭發,沉靜的道,“多做兩遍,務必保證準確度。”
“好的。”
南風還要盯著失事航班的消息,所以這事他讓交給了冷霧。
冷霧全程都待在DNA實驗室,眼睛眨都不敢眨,直到負責檢驗的醫生把報告給他,他又拿著報告馬不停蹄的去找慕晚茶。
慕晚茶捏著報告的手指有些顫抖,她幾度想打開,卻又仿佛失了勇氣一般。
如果是薄暮寒想多了……
如果是她期望太高了……
她不敢想。
希望之后的失望總是會更殘酷。
她嘗試了幾次,最終還是沒有勇氣去打開。
南風有些著急,“慕小姐,您不看看嗎?”
是與不是總是要有一個結果的。
慕晚茶垂眸看著封好的檔案袋,抿了抿唇,細白的手指纏上那圈細線一圈一圈的繞開,準備打開的時候,一道低沉沙啞的嗓音傳進她的耳廓,“晚茶。”
像是穿過星河璀璨,準確的落進她的耳里,熟悉的讓她想流淚。
她拿著檔案袋的手指驀然僵住了,難以置信般偏頭朝那聲音看了過去。
男人身上是尋常的襯衣西褲,身材高大,眉眼英俊,全都是她所熟悉的模樣。
她在怔愣半分鐘之后,眼底忽然就涌出潮濕的眼淚,所有被刻意壓制的情緒像是被打開了一個闕口,在那一瞬間如洪水般奔瀉而來。
她看著他站在幾米之外,她想,幸好。
幸好他還在。
她張了張手臂,小跑著用力撲進他懷里。
她的嗓音猶帶著哭腔,軟軟的叫他,“薄先生。”
薄暮沉怔住了,他沒想到她會忽然撲過來,只覺得懷里滾燙,熨帖的他的心臟都分鐘發軟。
他的喉結滾動,低低滑出一個字,“嗯。”
女人埋在他的胸膛只有小小的一只,她有些恍惚的重復著,“薄先生。”
薄暮沉能感覺到她身上微微的顫意,他抬手拍了拍她的背,嗓音低沉,甚是溫柔,“沒事了。”
機場的出口陸陸續續走出來同一航班的客人,均是一臉劫后余生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