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茶手指輕輕推開了房門,步子卻并沒有邁進去,只是站在門口看著坐在書桌后面的男人。
他周身仿佛藏在那繚繞的煙霧里,一雙眼睛也像是藏在一團黑霧里,讓人看的莫名一顫。
他掀了掀眼皮,但又很快垂眸,將眼底的陰森很快的掩住,“怎么還不睡?”
慕晚茶看著他被煙霧模糊的身影問,“你下午見了誰?”
等眸底那層洶涌的戾氣褪去,薄暮沉才抬起了眼眸,淡淡的道,“見了南則。”
女人閉了閉眼,仿佛才能將心底漫出來的冷意壓制住,她問,“他找你是有事嗎?”
“沒有。”
薄暮沉沒再看她,只是平靜的開口,“你想多了,我還有工作,你先睡吧。”
慕晚茶隔著一張桌子的距離看著他,心頭彌漫上層層不安,說不上哪里不對,但就是有種心慌意亂的感覺。
她動了動唇,卻什么也說不出來,只剩下一個沒有內(nèi)容的字,“哦。”
回到臥室,慕晚茶取出手機撥了南則的電話。
她單刀直入的問,“你想做什么?”
南則亦是同樣的直奔主題,“你替慕纖纖頂罪。”
慕晚茶冷笑,“怎么,你跟薄暮沉談妥了嗎?”
南則的聲音沒有任何的波動,仿佛意料之中,“你在害怕?”
慕晚茶不說話,但她握著手機的手指卻收緊了。
慕晚茶掛了電話,用力將手機摔在了地上,臉蛋上埋進枕頭里,將所有的情緒都掩去。
……
第二天一早,慕晚茶醒來的時候下意識的去看身側(cè),整齊的床側(cè),沒有人睡過的痕跡。
想看眼時間,找了一圈才發(fā)現(xiàn)手機還在地上扔著。
她從床上爬了起來,撿起滾落在地上的黑色手機,按了幾下,屏幕并沒有開,大約是昨晚摔在地上的時候摔關(guān)機了。
慕晚茶不甚在意的開機,只不過桌面剛剛亮起,便有電話進來了。
她蹙眉看著上面的陌生號碼,點了接聽。
她還沒來的及張口,便聽那端的聲音刻板而公式化的傳來,“你好,請問是慕晚茶小姐嗎?”
“我是。”
“這里是市中心醫(yī)院,姜傲姜老先生在搶救,請您盡快過來。”
轟的一聲,慕晚茶覺得全身的血液盡數(shù)往腦袋上沖,以至于她的眼前一片發(fā)黑,一陣陣的暈眩沖擊著她的神經(jīng),讓她無法思考。
她張了張口想問,那端已經(jīng)快速的掛了電話。
慕晚茶覺得胸口好疼,像是某種急病病發(fā)一般,有一只手伸進她的胸膛緊緊攥住她的心臟死死的擰著,疼的她直不起身。
臥室的房門此時被人大力的推開了,跟著響起的是男人低沉略顯慌亂的嗓音,“晚茶,收拾一下,跟我走。”
等他話音落下,他才驀然看見彎著腰看上去很難受的女人。
薄暮沉臉色微變,長腿邁著大步走到她身邊,將她攬住,清俊的眉宇間是顯而易見的擔(dān)心,“有沒有事?”
慕晚茶緩了緩氣息,卻壓制不住鋪天蓋地涌上來的慌亂和恐慌,她什么都顧不得,只是睜著眼睛問,“有人給我打電話,說爺爺出事了,是騙我的是不是?”
薄暮沉摟著她的腰,將她按在懷里,嗓音低啞,“你聽我說,外公現(xiàn)在在急救室急救,你現(xiàn)在馬上換衣服,跟我走。”
慕晚茶覺得全身的力氣好像都被抽光了,她的眼眶發(fā)脹,幾乎按捺不住情緒,“好好,我換衣服。”
醫(yī)院,急救室。
那亮著的紅燈幾乎要刺傷慕晚茶的眼睛,她一雙漂亮的眼眸里是任何人都看的見的疼痛,她像是在問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外公一向身體很好,為什么忽然就到了要搶救的地步?”
薄暮沉看著她沒說話,眸色晦暗。
慕晚茶臉色蒼白的仿佛一張白紙,身體也突然虛弱的好像一陣風(fēng)過來就能吹倒她,但她還是繃著神經(jīng)道,“你說話。”
“警局那邊在江邊撈到了一具……女尸,”薄暮沉雙手扶著她的肩膀試圖穩(wěn)定她的情緒,“他們找到了外公,外公受了刺激,加上之前被李修弘的人打傷還沒恢復(fù),所以突然暈倒了。”
慕晚茶的情緒瀕臨崩潰的邊緣,“他們?yōu)槭裁床徽椅遥繛槭裁匆彝夤俊?
薄暮沉看著她的眸光晦澀難言。
慕晚茶心頭一慌,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眸,“是我關(guān)機了……所以他們才會找外公是嗎?”
“是我的錯……都是我……我為什么要摔手機?”
她手指抓著她的頭發(fā),用力到扯的頭皮陣陣發(fā)痛,仿佛這樣便能緩解她心頭的疼痛。
薄暮沉瞳眸驟然一縮,長指攥住她的手腕,不讓她動彈分毫,眼眸里藏著的是巨大的驚痛和心疼,他聲色一厲,“不是你的錯,慕晚茶,這件事跟你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外公遲早會知道,如果要怪,只能怪李修弘的人傷了外公的身體。”
原本年紀就大了,經(jīng)不住折騰,到底是傷了根基,在本就不利落的身體上雪上加霜。
慕晚茶的手被桎梏住,她坐在那里,一眨眼眼淚便滾了出來,喃喃的重復(fù)道,“是我,是我啊……”
仿佛除了這話她再說不出任何的言辭。
后來,,她終于安靜下來,像一只木偶一樣,眼睛里沒有任何的神采,連悲痛都壓了下去。
直到急救室的門被打開,慕晚茶才慌張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很快的走了過去。
醫(yī)生摘下口罩朝她說道,“很遺憾先生,病人心臟病發(fā)作突發(fā)性暈厥,加上血壓突然升高而導(dǎo)致腦溢血嚴重,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
已經(jīng)盡力了。
這五個字在慕晚茶腦子里盤旋而過的時候,慕晚茶只覺得一陣暈眩襲來,她整個人跟著癱軟下去,然后被黑暗徹底吞噬。
……
慕晚茶跪在靈堂前,枯寂蕭索,她仿佛一夜之間瘦了許多,蒼白的形銷骨立。
慕聽離還在醫(yī)院,姜老爺子臨終遺言,將眼角膜捐獻給了慕聽離。
慕晚茶從來沒有想過,慕聽離的眼角膜會用這種方法得來。
她甚至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