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沉左手捂著腰上的傷口，聞言掀起眼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吐出一句，“你走了，我自然會找人送我去醫院。”
梁斷腦袋抽了一下，然后靈光乍現，瞬間就get到了自家老板這句話的深層含義。
他閃身往后退開一步，微微頷首，“我馬上通知季先生離開。”
梁斷找到季絕的時候，季絕正在偌大的地下室里，空蕩蕩的地下室里的慘叫聲絡繹不絕。
而他一身干凈的白襯衫，熨帖的筆挺的西裝褲，擦的锃亮的皮鞋，他整個人一塵不染又仿佛沾染著一身血光的模樣，與之前薄暮沉陰森凜然的模樣如出一轍。
那一刻，梁斷在想，哦，他們果然是兄弟。
梁斷上前委婉的表達了自家老板的意思，換來季絕一連串的嗤笑，“這個薄二，我還以為他這輩子要對慕纖纖死心塌地了……”
后面的話他沒說，抬腳朝門口走去，手下見到他們出來快步迎了上來，“四哥，問出來了嗎？”
季絕唇邊叼著一支煙，瞇著眼睛的模樣看上去漫不經心的很，“問什么問，你二哥春心蕩漾，要在這里約女人，趕緊騰地方。”
手下有些懵，傻傻的問道，“二哥不是腰受傷了？難道要女人動？”
季絕忍不住抬手在手下頭上敲了一個爆栗，唇邊笑意瀲滟，“他現在這副鬼樣子就是靠女人動也玩不起來，除非他想這輩子都要女人動。”
手下，“那還怎么約？”
季絕，“你思想怎么這么齷齪？去，自己找個女朋友幫你洗洗腦子。”
手下撓了撓頭，然后跟了上去。
客廳里。
男人靠在身后的沙發里，臉色有些虛弱的蒼白，腰腹纏著繃帶的地方黏黏膩膩的，甚至能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一點一點的溢出來。
傷口又崩開了。
他的眉頭皺的很緊，掀開病服的上衣，有些嫌棄的看了眼被血跡染的鮮紅的繃帶。
然后從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了手機，翻出通訊錄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
姜宅。
慕晚茶正在陪聽離和老爺子用餐。
裝在口袋里的手機忽然響了，她放下勺子，掏出手機看了眼屏幕上的來電，指尖頓了下，然后按下了側面的音量鍵，原本唱的歡快的鈴聲霎時間消失了。
她垂眸看了眼塞在桌子下面仍然跳動著但不再發出一點聲音的屏幕，若無其事的重新拾起了勺子。
老爺子隨口問了句，“誰的電話？”
晚茶低頭喝了口粥，囫圇的道，“哦，騷擾電話，響了一聲。”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的，是重新響起的手機鈴聲。
晚茶頓時，“……”
這臉打的，還能再及時一點嗎？
她在老爺子虎視眈眈的眼神下滑開屏幕接聽。
嗓音清淡疏離，“你哪位？”
聽筒那端的薄暮沉握著手機，“……”
這么快就把他號碼刪了？
這女人翻臉不認人的速度還能更快一點嗎？
想到這里他的臉色直接陰沉了下去，薄唇淡淡的吐出三個字，“你前夫。”
慕晚茶，“……”
她當然知道是她前夫，如果不是老爺子和聽離都在，她一定會來一句，“前夫你有事嗎？”
不過最終她也只是神色清淺的問了句，“找我有事嗎？”
薄暮沉一雙深色的眼眸微微闔著，聲音壓的很低，染著淺淺的沙啞的味道，“我傷口崩開了，你能過來一趟嗎？”
慕晚茶白凈的臉蛋上沒什么表情，或者說此刻她強迫自己沒有任何的表情，生怕外公看出端倪，“外面有醫生有護士，你叫他們很方便。”
“我沒在醫院，我覺得我可能要死了。”
慕晚茶，“……”
她手指撐著額頭，垂下的長發遮住了臉上的表情，她說，“你放心，傷口崩開不會死人的。”
那端似是靜了片刻，然后篤定的道，“會的，見不到你是會死人的。”
慕晚茶頗為無語，到底是傷口崩開會死人還是見不到她會死人？
她想說一句你怎么這么遜，但是話還沒出口，聽筒里便傳來嘟嘟的忙音。
老爺子一雙眼眸里藏著的是看透世事的精明，他看似不經意的問道，“你還沒說你今天怎么忽然過來吃完飯呢。”
晚茶低著頭，隨意的答，“剛不是說了，想外公和聽離了。”
“跟薄暮沉吵架了？”
女人兀自喝著粥，沿著臉頰兩側垂下來的長發遮住了她大半的表情，只能聽到她的嗓音是尋常的溫軟，“沒有。”
關于拿到離婚證這件事，慕晚茶仍舊有種不真實的感覺，而她也沒打算這個時候告訴老爺子，平白讓他為自己擔心。
老爺子又問，“是薄暮沉受傷了嗎？”
慕晚茶下意識的想說沒有，但是忽然想起薄暮沉住院這種事老爺子隨便找個人去打聽一下便能知道，于是半真半假的道，“嗯，受了一點小傷。”
老爺子將手里的碗筷放了下來，語氣微沉的道，“那你這時候就不應該出現在這里，而是應該陪他在醫院。”
慕晚茶垂著眼眸沒有說話。
老爺子繼續道，“雖然他缺席婚禮是他不對，但是我們……”
他看了眼聽離的位置，才繼續道，“我們畢竟也有不對的地方，你也不能太任性了。”
認真吃飯的聽離聽到這里仰起小小的臉蛋，稚嫩的嗓音里凈是他這個年紀里獨有的柔軟，“聽媽咪的語氣好像是那個叔叔覺得自己要死了？”
慕晚茶無語了一會兒，然后木然的點了點頭。
既然他在電話里這么說那聽離這么理解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吧？
聽離肉乎乎的小手捏著勺子，勺子的末端點著下巴，煞有其事的說，“那媽咪是應該過去的。”
“怎么說？”
聽離，“萬一那個叔叔真的死了，那媽咪剛結婚就變寡婦會讓人以為你克夫，對你名聲不太好。”
慕晚茶，“……”
老爺子，“……”
晚茶揉了揉額頭，忍不住直接爆了粗，“我去，我不去。”
老爺子，“……所以你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聽離小臉揚著生動的笑意，“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