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她對面的女人臉色沒有明顯的變化,淡漠而微涼。
沈灼對上她那雙淡若無物般的眸子的時候,胸腔里跳躍著的情緒往下壓了壓,“對不起,嬸嬸,我不是故意發脾氣的,我只是……”
他們都知道她喜歡二叔,之前是因為嬸嬸是二叔的女朋友,所以沈灼才強制性的壓住心頭的悸動,可是嬸嬸結婚了,卻沒有一個人告訴她,他們都覺得不重要,可是怎么能不重要呢?
對她來說明明是最重要的事情啊!
慕晚茶對她的火氣視而不見,只是淡淡的問,“你喜歡沈御?”
沈灼用力點頭。
她喜歡沈御,很早就喜歡了,但是沒等她表白,沈御突然就告訴她他有女朋友了,他的女朋友就是慕晚茶。
晚茶聲音很輕的問,“你知道什么是喜歡嗎?”
沈灼忽然就想到了之前在哪本書上看到的一句話,“喜歡他之前,想單槍匹馬去闖蕩江湖,看看這五彩斑斕的世界,喜歡他之后,覺得江湖太遠了,我不去了,我只想給他做飯,陪他睡覺。”
描繪的很美好呢。
晚茶垂了垂眼眸,似是笑了下,那弧度輕的又像是沒有,“那如果你的喜歡會給他的前途帶來滅頂之災呢?”
沈灼驀然睜大了一雙眼眸,“我是領養的,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女人的聲音輕飄飄的打斷了她,“那是你以為的。”
沈灼睜著眼眸眨也不眨的看著慕晚茶,似是在揣測她這句話里的含義,無奈,她并沒有再過多的討論這個問題,而是道,“等你看過了江湖和世界,再來談喜不喜歡的問題吧!
沈灼怔怔的看著慕晚茶消失的方向,紅唇抿的緊緊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凈在沈灼身后,低聲提醒道,“小姐,我們該回去了!
……
慕晚茶回去的時候,別墅里只在門口的玄關留了一盞光線昏暗的小燈。
平常太晚的話一般林姨不會出現,但是她會在門口留一盞燈,方便他們回來的時候不至于太黑。
慕晚茶站在二樓的樓梯口,看向主臥的方向,一片漆黑,沒有一絲一毫的光線透露出來。
唇邊無聲的勾起一抹弧度,冷峭而嘲弄,這個時候還沒回來,還在陪慕纖纖嗎?
腳步停頓不過一瞬間,她邁開步子去了次臥。
……
夜宴。
總經理看著眼前英俊而冷漠渾身散發著森冷寒意的男人,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額頭上的冷汗都冒出來了,“薄總,真的很抱歉,您這個包廂里的垃圾已經被收走了!
薄暮沉站在那里,如同上帝刀削斧鑿般的俊臉上一片淡漠,嗓音始終維持在同一個節奏上,沒有任何波動的痕跡,但就是無端讓人覺得壓抑的很。
“那就重新收回來!
總經理額上的冷汗就這么往下掉,“薄總,可是扔出去的垃圾已經被城市垃圾處理中心的車子運走了!
夜宴的保潔人員一般會在客人離開之后收走垃圾,放到專門囤放垃圾的后院,然后城市垃圾處理中心的車子一般每天凌晨從這里經過,然后運走囤放的垃圾。
現在凌晨兩點,距離城市處理中心的車子離開已經一個小時了。
總經理硬著頭皮問道,“薄總,您丟了什么東西?很重要嗎?”
男人站在那里,不言不語的模樣讓人忍不住心頭惴惴。
他淡淡的瞥了眼恭敬垂首的總經理,音色淡淡的道,“我老婆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你說重要嗎?”
重要嗎?
總經理很想說讓你老婆再送一次,但是他不敢,于是只能頭皮發麻的附和,“重要,薄太太送的東西肯定是重要的。”
說話間,夜宴的一個工作人員快步跑了過來,邊走邊道,“經理,經理,找到了!
總經理一陣驚喜,“在哪里?”他看著空手而來的下屬,臉上的驚喜退了一些,硬著聲音道,“東西呢?”
下屬被經理粗聲粗氣的聲音嚇的頗有些委屈,“經理,我們只是找到了收走我們垃圾的車子,但是具體是在哪個垃圾桶里還不知道。”
總經理只覺得頭暈眼黑,一巴掌拍在下屬的腦袋上,低吼道,“那你們不去扒垃圾桶還過來干什么?”
下屬更委屈了,“我只是來請問薄總,能不能跟我們一起去,畢竟我們都不知道薄總丟了什么。”
總經理從來沒覺得有這種下屬會是這么黑暗的事,再一個巴掌拍在了他的腦袋上,“讓薄總跟你們一起扒垃圾桶,怎么想的??蠢不蠢?”
還沒罵完,便見一直站在那里的男人錯過他的位置,走了出去,低淡的嗓音不疾不徐的開腔,“還不走?”
下屬懵了一臉,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快速跟上了他的腳步,“薄總,您這邊請。”
垃圾車停在了夜宴的后院,車上卸下來四個巨大的垃圾桶。
垃圾處理人員說道,“這是這一個區域收到的垃圾,但是哪一個是你們這邊的就不知道了!
總經理冷著臉看著站在院子里的一眾下屬,“還愣著干什么?找!”
一人高的垃圾桶被放倒,各種銷魂的味道混在一起,直把總經理熏的天昏地暗,可是能怎么樣呢?還不得屁顛屁顛的翻垃圾?
尤其是,他看見旁邊穿著襯衫西褲渾身上下都透著矜貴的男人面色如常的接過手下遞過來的橡膠手套,然后拿著撿垃圾的長夾去翻垃圾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是掌握著半個南城經濟命脈的商場新貴?
一定是睜開眼的方式不對,再來一次。
眨了眨眼,再睜開,依然是眉目矜貴的男人撥弄垃圾的畫面。
總經理認命的拿了長夾去撥垃圾。
他時不時的去偷瞄身旁的男人,每一次看到的都是他俯著身格外認真的模樣,絲毫沒有被這銷魂的味道所影響。
大概半個小時之后,薄暮沉終于用長夾拎出了那個手提紙袋,白色袋子沾染上了污漬。
他將手里的長夾隨手擱在地上,然后撥開看了眼,里面裝著一件墨藍色襯衫,被透明袋裝著,看上去沒被垃圾影響到。
他的嗓音清冽低沉,“處理了!
總經理連忙頷首,“好的好的。”
看著男人邁開的腳步,總經理抹了把額頭的汗,點頭哈腰的道,“薄總,您慢走。”
薄暮沉將外面的紙袋扔掉,然后將里面的透明袋子放在水流下沖了沖,然后才放在了車上。
他回到別墅的第一件事,就是將袋子里的墨藍色襯衫拿去了洗手間,扔進洗手池里清洗,然后烘干。
……
清晨,慕晚茶從樓上下來的時候,一眼便看見坐在餐廳用餐的男人。
她揉了揉眼睛,咦,這件衣服跟她之前買的那件好像。
轉而一想,襯衫這種東西在她眼里除了顏色基本一個樣子,可能就是一件款式差不多的而已。
這么一想,她便也沒再過多的糾結,神色平常的跟他打招呼,“薄先生,早。”
可是,他穿這個顏色好帥啊。
不像黑色的過分晦暗,墨藍色讓他的氣質看上去更加的沉靜內斂,將他身上那股不動聲色的鋒芒畢露盡收收斂在墨藍色之下。
坐在餐廳用餐的男人眼角的余光始終注意著她的表情變化,發現她在剛開始那一瞬間的詫異之后,再無其他表情,不由的微微皺了眉目。
他面無表情的喝著粥,清冽的嗓音在這樣安靜的清晨有種冷漠的況味,“你侄女呢?”
慕晚茶準備喝粥的動作生生的頓在那里,幾秒后,將勺子里的粥送進唇里,方才靜靜的開口,“你知道啦?”
薄暮沉沒有說話。
慕晚茶想了想,應該是顧少辭告訴他的,畢竟是顧少辭送她去了醫院,后面的檢查也是顧少辭在跟進。
她的指尖摩挲著瓷白的勺子,嗓音溫靜而平和,“其實她不是我侄女。”
對面的男人微微垂著眼眸,無縫銜接上她的話,“知道,是你相好的侄女!
慕晚茶,“……”
她梗了梗,瓷白的勺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碗里軟糯的粥,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混著女人懶洋洋的嗓音格外的好聽,“不算相好,只是前男友!
姓沈,薄暮沉自然很容易便想到她身后跟著的一系列沈家人,還有之前她偷偷跑回法國的時候給她打電話那個……她口里的沈大哥。
于是他便冷冷嘲諷道,“還有聯系的前男友,是因為突然發現你們做朋友更合適所以變成了彼此的前任嗎?”
慕晚茶實在不知道他嘲諷的點在哪里,歪著臉蛋認真的想了想,“你跟慕纖纖難不成也是因為突然發現更適合做朋友嗎?”
男人一張俊臉陰沉了下去,流暢而完美的側臉線條都跟著緊繃起來,“我們為什么變成前任你不是最清楚?”
晚茶笑了下,“所以你在嘲諷什么?嘲諷我們分手后依然聯系嗎?那我認為你第一個該嘲諷的是你自己!
男人的臉色愈發的難看了,仿佛風雨欲來的陰沉晦暗,良久,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的勺子乍然扔進了碗里,發出一聲“啷”的脆響,“薄太太倒人胃口的本事有增無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