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局面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尤其是秦琛像瘋了一樣地攻擊秦遇時,當然更沒想到的是,平時懶得動手的秦遇時,會不留情面地將秦琛直接拽到手術病床前。
他們甚至不懷疑秦遇時待會兒會動手。
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秦遇時這么做是因為秦琛污蔑他,還是真情實感,對秦大爺離開而秦琛還在推卸責任這件事的憤怒。
前一個是為了自己,后一個是為了老爺子。
不過他們似乎也不是很在意秦遇時是不是在作秀還是真情實感,他們都是自掃門前雪的人。
而宋攸寧是真的擔心秦遇時會動手,所以盡管對躺在床上的已經(jīng)斷氣的秦大爺十分的恐懼,但還是撥開人群,過去將暴怒的秦遇時拉開。
秦遇時并未冷靜下來,甚至還想拉開宋攸寧,讓秦琛繼續(xù)給他親爺爺?shù)狼浮?
但是,宋攸寧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腕,低聲喊他:“遇時,你冷靜點,這還在醫(yī)院。”
因為難免會有醫(yī)護人員看到,會說秦遇時逼著自己的堂兄給親人下跪,還說出那么尖酸刻薄的話。
宋攸寧并不想讓別人誤會秦遇時,她不想從任何人口中聽到他們說秦遇時的半點不好。
秦遇時的眸子里先前還蘊著濃濃的火氣,恨不得讓秦琛一直跪在他爺爺?shù)拇睬啊?
但在宋攸寧過來的時候,他身上的火氣慢慢地被安撫下來,就像噴發(fā)的火山遇到甘霖,戾氣逐漸被清除。
秦遇時看著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的秦琛,說道:“你自己爺爺?shù)纳砗笫履憧粗k,要是你連這件事都還辦不好,我看秦家你也不用回了。”
秦琛沒點頭答應,但也不敢拒絕。
而后,秦遇時看了眼被秦大爺那邊,吐了一口濁氣,反手拉著宋攸寧的手從手術室里面出去。
與其說是氣到不行地離開,不如說是沒辦法在這兒待下去。
覺得窒息呼吸不暢,明明早就清楚明白地知道他們都是怎么樣的人,但是在真的經(jīng)歷這些事情的時候,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從醫(yī)院出來的秦遇時帶著宋攸寧上了車,但他沒跟宋攸寧說話,而是拿了手機出來給助理程池打電話過去。
“程池,你去找一家靠譜的辦理身后事的公司,讓他們的人聯(lián)系秦琛。”
“行,我知道了。”
簡短的吩咐之后,秦遇時就掛了電話。
雖然剛才在手術室里面的時候,秦遇時厲聲要求秦琛去辦秦大爺?shù)纳砗笫拢胫勒涨罔〉霓k事能力,估計什么都辦不好。
宋攸寧現(xiàn)在只能安靜地看著秦遇時以這種發(fā)泄的方式來平復心中的情緒。
他的憤怒,他的不爽,他的難受,她其實都明白。
她也知道不管她現(xiàn)在說什么,讓他節(jié)哀,讓他看開……這些其實都沒有用。
道理,秦遇時比她懂得更多,就看怎么緩解自己的情緒。
在掛了程池的電話之后,秦遇時又撥通了另外一通電話。
“爺爺……”是打給秦遇時爺爺?shù)模按鬆敔斔蛠磲t(yī)院沒多久,就……”
話沒說完,電話那頭的人估計就已經(jīng)猜到了。
先前宅子里面動靜那么大,雖然老爺子已經(jīng)進屋了,但還是知道的。
就算秦遇時現(xiàn)在不打過去打電話,老爺子肯定也會讓人去問秦大爺?shù)那闆r。
“哎……”電話那頭的秦老爺子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感覺再過不久,就是我了……”
“爺爺,您別這么說。”秦遇時剛剛才經(jīng)歷了秦大爺去世的事情,現(xiàn)在又聽到老爺子這么說,心里實在是梗著的難受,“爺爺,您會長命百歲。”
“那也沒多少年了。”
這話,秦遇時是真的接不下去。
他咳嗽一聲,說道:“大爺爺?shù)纳砗笫乱呀?jīng)在安排了,估計等大爺爺遺產(chǎn)宣布的時候,又得出一些事兒。不過這是他們家的事情,我們就不要過多干預了。”
“想干預也干預不了咯,都已經(jīng)分家分出去了。”老爺子語氣淡淡,“我累了,想先休息一下。有什么事,你全權處理吧……”
老爺子的聲音是真的疲倦,是不想再管這些事的疲倦。
說完這些之后,老爺子就掛斷了電話,留下一陣忙音。
而拿著手機的秦遇時,似乎一下子陷入了沉思當中。
宋攸寧伸手過去,將秦遇時手中的手機拿掉,放上自己的手,用柔軟的小手握著他寬厚的大掌。
其實這么多年來,秦大爺一直對秦遇時的爺爺有意見,而且這個意見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
是從秦老爺子接過家里大權,秦大爺對老爺子的不滿達到了頂峰。
那個時候秦大爺一氣之下帶著老婆孩子離開了秦家,想要自己在外面闖蕩,覺著不靠秦家,他照樣能風生水起。
但現(xiàn)實狠狠地打了他的臉,在外面闖蕩不下去之后,秦大爺又灰頭土臉地回來了。
老爺子不計前嫌地讓他回到秦家,該給的一樣都不少。這些年來,秦大爺將自己的心愿加注在孩子身上,想要讓他們完成他的愿望,所以明著暗著沒少弄出事情來。
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老爺子其實一直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秦老爺子還總是說,他那個哥哥,就像是沒長大的孩子。
秦遇時其實以前就跟老爺子說過,沒必要處處讓著秦大爺,有些人就是會得寸進尺。
但是秦老爺子總是說:親兄弟就是一輩子的事情,哪能真的不管呢!
秦遇時握著宋攸寧的手,說道:“以后我們只生一個,就不會有這些問題。”
“好,聽你的。”宋攸寧應到。
“我先送你回家,我還有些事情要去處理。”
“什么事情?”先前宋攸寧其實是不會問秦遇時要去處理什么事情,因為知道不管什么事情他都可以處理好。
但因為現(xiàn)在是特殊時候,宋攸寧想知道他到底去做了什么,這樣,她才放心。
秦遇時其實在考慮要不要將老爺子這些天身體不好的真實原因告訴宋攸寧,她才剛剛從她自己家里那些糟糕的事情當中走出來,難道又要掉入他家的事情當中?
“大爺爺?shù)纳砗笫拢罔∵@個廢物我看是弄不好這些事情。不然到時候大爺爺?shù)脑岫Y辦得不像樣子,老人家走也走的不高興。”秦遇時到底還是沒有告訴宋攸寧那些事情。
宋攸寧點頭,雖然對秦大爺接觸不多,但是看得出他是個好面子的人,所以葬禮肯定不能馬虎。
“辛苦你了。”宋攸寧說道,“晚上我給你做飯?”
“你忘記我們現(xiàn)在沒住在一起的事情了?”
“啊……”宋攸寧這才想起來,所以給秦遇時做飯也變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秦遇時啟動車子,說道:“也好在大爺爺不是直系,不然我們的婚禮得等到兩年后。”
寧城有這樣的風俗,如果家里有直系親屬去世,那兩年內是不能辦喜事的。
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什么,宋攸寧現(xiàn)在只希望他們兩個的直系親屬,身體都健健康康的,不要出任何的問題。
隨后,秦遇時將宋攸寧送回家,他開車到了醫(yī)院。
衛(wèi)容謙剛才跟他說,檢驗報告已經(jīng)出來,人呢也已經(jīng)給他帶到辦公室,就等著秦遇時過去。
秦遇時到衛(wèi)容謙辦公室,外面是有保安守著的,意味著如果沒有衛(wèi)容謙的允許,外人是不被允許進去的。
他走了進去,看到何醫(yī)生坐在衛(wèi)容謙對面,原本從容的他,在看到秦遇時來了之后,似乎有些緊張。
何醫(yī)生從椅子上起來,對衛(wèi)容謙說道:“副院,要是沒什么事兒的話,我就先走了。”
“不不不,有事兒,你坐下。”衛(wèi)容謙招手讓何醫(yī)生坐下,后者看了眼秦遇時,更加不安地坐在椅子上。
秦遇時單從何醫(yī)生的表情,就能看得出他有事兒。
他走過去,坐在何醫(yī)生旁邊的位置上,很快,衛(wèi)容謙就將報告遞了過來。
“這是你先前讓我給老爺子做的血液常規(guī)檢查,你看看。”
秦遇時接過報告,仔細翻閱。
倒是何醫(yī)生,有些緊張地看著衛(wèi)容謙,說道:“我先前給老爺子檢查過,沒……沒什么問題……”
辦公室里面就只有何醫(yī)生一個人在說話,衛(wèi)容謙保持沉默,而秦遇時在認真地看文件。
等秦遇時將最后一個字看完的時候,將文件甩在了何醫(yī)生面前,“沒問題?”
何醫(yī)生拿起報告,快速地瀏覽了一下,然后手中的報告就掉在了桌子上。
“何醫(yī)生,作為我爺爺?shù)闹髦吾t(yī)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秦遇時轉頭,目光沉沉地看著何醫(yī)生。
何醫(yī)生手哆嗦,“我……我沒有瞞著你的事情,就……就……我給老爺子檢查了血壓和心跳,血常規(guī)還……還沒來得及做……”
“是沒來得及做嗎?”秦遇時淡聲道,“何醫(yī)生,本來這是我們秦家的家事,但是現(xiàn)在牽扯到刑事案件,如果你不跟我說實話,我會報警。”
“別別別……”何醫(yī)生連忙擺手,“我是真的還沒來得及給老爺子做別的檢查,那天老爺子就說頭暈眼花,測了血壓偏高。本來想勸老爺子來醫(yī)院做個全面檢查的,但是……”
秦遇時沒有繼續(xù)聽何醫(yī)生的話,而是直接拿了手機出來,當著何醫(yī)生的面按下三個數(shù)字——110。
但,并未按下通話鍵。
見秦遇時真的打算報警,何醫(yī)生連忙抓住他的手腕,說道:“別,是羅瓊,她最近來找過我,問我老爺子的身體狀況。”
聽到何醫(yī)生說羅瓊,秦遇時收了手機,“繼續(xù)說。”
何醫(yī)生大概知道這件事是瞞不住了,就對秦遇時說:“我女兒在國外讀書,想在那邊定居,需要錢買房子。羅瓊給了我五十萬,讓我告訴她老爺子的體檢報告。但是別的,我真的不知道。年前給老爺子做的常規(guī)檢查,顯示老爺子的身體真的沒有問題。我不知道為什么……為什么血液報告里面,會有鉈成分……”
何醫(yī)生就差給秦遇時跪下來了,“秦公子,你給我一百個膽子,我都不敢隱瞞老爺子中毒的事情啊!我是真的現(xiàn)在才知道,我也不知道羅瓊找我花錢買報告是什么意思……秦公子,千萬不能報警,不軟……我就完了……”
秦遇時抽回自己的手,至少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何醫(yī)生說的有一部分是真的。
羅瓊來找過他,因為宋攸寧也看到了。
至于何醫(yī)生到底是什么時候知道老爺子中毒這件事,還得再說。
秦遇時給衛(wèi)容謙一個眼神,后者對何醫(yī)生說道:“何醫(yī)生,你先出去工作,有什么事我們會再找你。但是今天的事情,如果泄露出去,你和你太太,以后怕是不能繼續(xù)在醫(yī)院工作了。”
“謝謝副院,謝謝秦公子,我這就出去!”說完,何醫(yī)生匆匆地跑了出去。
秦遇時沒功夫傷春悲秋,他問衛(wèi)容謙:“這個劑量,會不會致死?”
“現(xiàn)在是知道老爺子中毒,及時治療,慢慢就好了。但要是不知道,長此以往下去,老爺子肯定……”衛(wèi)容謙表情嚴肅,“是羅瓊?你那個堂嫂?”
秦遇時不確定,“羅瓊這個人嘴巴毒,但是真讓她做投毒的事情,她可能……”
秦遇時搖頭,他還算了解羅瓊,一個看起來很兇但其實很慫的女人,而且她應該很清楚,就算老爺子沒了,家住的位置怎么都落不到秦琛或者秦司白頭上。
所以,她沒必要冒險犯罪。
“那你剛才為什么不繼續(xù)問何醫(yī)生,萬一他騙你呢?”
“因為不知道那個人是誰,所以只能先假裝羅瓊是兇手,讓真兇掉以輕心。”
“……”衛(wèi)容謙表示自己只會做手術,“你就不怕我說出去?”
“你試試看?”
衛(wèi)容謙只覺得后背一陣發(fā)涼。
不敢不敢,怕了怕了。
“那我也是真的不明白,你們家表面上看起來沒毛病,怎么現(xiàn)在都到了投毒的境地了?所以啊……錢是原罪。你看我們家多和諧,從來不為那些事兒煩心。”
“……”秦遇時腦仁兒疼,“記得來參加葬禮。”
“你們家……誰沒了?”
“大爺爺。”看來這事兒,還沒有傳開。
當然,也可能是衛(wèi)容謙消息閉塞。《婚途脈脈》,微信關注“優(yōu)讀文學 ”看小說,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