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終是昏迷了三年的人,不管是反應還是速度都比三年前要慢了很多。
在看到女兒來時,許芳華雙眸中盡是柔和的目光,她試圖將手抬起來拉女兒的手,但因為三年臥病在床,手根本抬不起來。
宋攸寧在母親要將手垂下之前,率先握住了她的手,“媽,太好了,終于等到你醒過來。”
她一手握著母親骨瘦如柴的手,一手將臉上的淚水抹掉。
因為過于激動和開心,她臉上的淚水就沒有停過,就算用手抹掉,依舊有淚水繼續掉下來。
“我剛才還以為……以為是星河騙我,我還想等到醫院來了,好好教訓他……”宋攸寧看看清醒的母親,又看看在旁邊同樣開心到眼眶泛紅的宋星河。
宋星河不依了,連忙跟許芳華“告狀”,“媽,你都不知道你昏迷的這段時間,姐對我有多嚴厲。我要是考試拿第二,她都能不給我飯吃!”
“我缺你飯吃了嗎?你現在這么高,還不是我天天盯著你喝牛奶!”宋攸寧懟了回去。
“媽你看,姐在你面前還對我這么兇,可想而知你不知道的時候,他對我到底有多嚴厲!”
宋攸寧剛才還想著和母親來一回三年后母女再次見面的感動畫面,結果生生地被宋星河搞成了“告狀”大會?
但就算是姐弟兩互相“告狀”,周圍的醫生和護士都安安靜靜地聽著,包括病床上的許芳華。
他們都知道,這三年來,宋攸寧和宋星河姐弟兩人在他們母親身上花了多少心血。
尤其是宋攸寧,不管多少人勸她放棄治療,她都沒有因為任何原因有過放棄的念頭。
如果真的有,那就是宋攸寧看到母親因為昏迷而引起身上各種器官衰竭的時候,她有過放棄的念頭。
因為不想讓母親再遭受任何痛苦。
但在手術之后,母親奇跡般地醒了過來,讓宋攸寧覺得自己三年來的堅持,是正確的。
如果在那個過程中她稍微有過半點要放棄的念頭,就不會有現在他們一家三口團聚的畫面。
宋攸寧很感謝當時堅持的自己。
許芳華看著自己一對兒女還是像以前一樣愛斗嘴,嘰嘰喳喳的,但是感覺到的全是歡樂和融洽。
但許芳華在病房里面環視了一圈,也沒有看到他們的生父。
許芳華輕輕捏了捏宋攸寧的手,將她的思緒給拉了過來。
宋攸寧停下和宋星河拌嘴,轉頭看向許芳華,問:“媽,怎么了?”
因為三年的昏迷,許芳華雖然現在醒過來,但身體還是十分虛弱的,她開口,聲音很輕,“你爸爸……爸爸呢?”
“爸爸”這兩個字刺痛著宋攸寧的心臟。
她原本掛著幸福的笑容的臉,慢慢地變得有些僵硬。
因為不知道如何回答母親這件事,她剛醒過來,要是知道繼父已經過世,宋攸寧怕她接受不了。
不光宋攸寧不知道怎么解釋,就連宋星河也不知道該不該在這個時候跟母親說這件事。
就在宋攸寧和宋星河不知道該如何說的時候,秦遇時出現了。
他走過來,環著宋攸寧的肩膀,喊著病床上的許芳華,“媽。”
原本宋攸寧覺得緊張的氣氛在秦遇時喊了這一聲“媽”之后,感覺所有的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病床上的許芳華被這一聲“媽”給吸引了注意力,看著這位隨口叫“媽”的朋友,似乎在說:你是不是喊錯人了?
緊接著,宋攸寧跟自己母親介紹:“媽,在你昏迷的這段日子里面,我……結了個婚,他是我丈夫秦遇時。”
在宋攸寧的介紹當中,許芳華知道了秦遇時是何方神圣。
但許芳華臉上并未有女兒結婚了之后的喜悅,反倒是連剛才清醒過來的喜悅都沒有了,現在臉上有的,是一層淡淡的霧霾。
似乎,許芳華并不滿意這段婚事。
不光宋攸寧感覺到了,秦遇時和宋星河都感覺到了。
最后,還是醫生出面解圍,“病人剛剛醒過來,需要好好休息,你們家屬明天再來看病人。”
在醫生的催促下,宋攸寧宋星河以及秦遇時三個人被請出了病房,他們要為母親再做一次身體檢查,避免任何意外地出現。
而站在病房外面,注意著里面動向的宋攸寧,有些心慌。
說起來,剛才在介紹完秦遇時之后,宋攸寧的確感覺到了來自母親的不滿意。
這種不滿意,宋攸寧大概可以認為是她擅自結婚,沒有經過她的同意。
再來,母親估計是怕她吃虧,怕她看不清男人的心,抓不住秦遇時,怕她吃虧。
宋攸寧應該能夠明白心里在想什么。
可是母親剛醒過來,身體還是很虛弱,如果跟她說了這三年在寧城發生的事情,宋攸寧覺得母親可能又得暈過去。
倒是宋星河,看著宋攸寧和秦遇時,說道:“哎,你們兩個也是命運多舛,看到沒,咱媽好像不同意你們兩個在一起。”
宋攸寧看了秦遇時一眼,他們還沒將秦家的事情解決呢,結果母親醒過來之后,好像并不是很滿意他們兩結婚的事情。
秦遇時只是將宋攸寧拉到自己身邊,扣著她的腰,說:“我覺得你們現在先想想怎么跟媽解釋三年前的車禍比較好。”
秦遇時一句話成功地讓宋星河與宋攸寧陷入沉思當中。
這事兒能瞞個三五天的,大師十天半個月之后呢?
母親肯定得知道的。
宋星河想了想,說道:“等咱媽的病情好一點了之后,就實話實說唄,咱們要是說謊,還得用另外的謊言來掩蓋。到時候咱媽知道了真相,會更難過。”
宋攸寧和秦遇時都贊同宋星河的說法,畢竟謊言只能瞞得了一時。
到最后,母親還是會知道繼父已經去世的事實,還是會傷心難過。
在解決了這件事之后,宋星河繼續說道:“姐,姐夫,放心吧,咱媽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知道之后會想明白的。而且,也不會非常反對你們兩在一起,看到你們兩幸福,她就放心了。”
到頭來,還是宋星河安慰秦遇時和宋攸寧。
秦遇時和宋攸寧交換了眼神,而后不約而同地看向宋星河。
“你們兩這么看著我干什么?我臉上有什么嗎?”宋星河問道。
宋攸寧沒開口,倒是秦遇時說道:“有時候覺得你更像哥哥而不是弟弟。”
宋攸寧:“???”這是在變相說她不懂事?
算了,就當秦遇時在夸獎宋星河辦事穩當。
而宋星河現在完全是順桿上爬,說道:“是啊,我覺得照顧這個‘智障’姐姐非常心累,還好有你愿意接回去管理。人既送出,概不退貨。”
“沒想退。”
宋攸寧:“???”
宋攸寧就看著這兩人在一唱一和,好像是多年老友一樣。
而宋攸寧就全程看著,完全沒辦法融入這兩人之間。
倒是秦遇時,伸手揉了揉宋攸寧的腦袋,“現在高興了?”
宋攸寧將臉上剛才還未擦干凈的眼淚擦掉。
說起來,她現在的確是開心的。
她猛地點頭,“我媽終于醒了過來,我們一家三口團聚。然后大壞蛋薛崢嶸將會接受法律的制裁,壞人不會逍遙法外,我兩個爸爸也能瞑目了。所以,我現在很開心。”
這是宋攸寧三年以來一直在奮斗的事情,所以能解決她就覺得很高興。
見宋攸寧這么高興,秦遇時自然也是高興的,他抬手揉了一下宋攸寧的腦袋。
其實他很高興,宋攸寧的高興有些是因為他的努力。
比如,宋攸寧母親醒過來,有他的一點點功勞。薛崢嶸的入獄,也有他的一點點功勞。
讓自己喜歡的人高興,秦遇時終于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一點更有意思的事情做。
彼時,宋星河對他們兩說:“我守在這里就可以了,平時我上學,都是姐經常來看媽,現在我放假了,就讓我守在醫院好了。你們兩去過二人世界。”
宋攸寧:“……”
她這個弟弟,看來越來越人小鬼大了。
倒是秦遇時,非常滿意小舅子這樣的安排。
但宋攸寧……并不是很想走。
因為母親好不容易醒過來,她想看看,再多看看。
看得出宋攸寧很舍不得了,宋星河說:“那不然你們兩守在這里,我回家?”
宋星河早就看破了一切,秦遇時要和宋攸寧一起,他們兩不會分開。
那宋攸寧考慮到秦遇時做好手術沒多久,要是在醫院這樣的環境中吃不好睡不好,身體抵抗力變差,可能會生病之類的。
宋攸寧想了想,還是讓宋星河在這邊會更合適一點。
“行,那你留在這里,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宋攸寧不放心地囑咐了一句,“記得,一定要打電話。”
“好,我知道了。”宋星河道。
宋攸寧覺得自己好像沒什么要交代了之后,才決定再去醫生那邊問問母親的情況,要清楚地知道母親的病情,宋攸寧才能放心。
在宋攸寧要走的時候,宋星河忽然叫住了宋攸寧。
“姐!”
“嗯?還有什么事?”宋攸寧不放心地看了宋星河一眼。
宋星河目光沉沉地看著自己的姐姐,好半晌才說道:“姐,謝謝你三年來,一直都沒有放棄過。”
是啊,如果不是宋攸寧三年的堅持,恐怕他們兩也等不到母親醒過來,等不到他們一家三口的團聚。
宋攸寧回以宋星河一個溫暖的微笑,但是很快,宋攸寧就斂了笑容,對宋星河說:“所以,長輩的話該聽還是得聽,知道嗎?”
她這么嚴肅的樣子,儼然一個家長的樣子了。
本來一個非常嚴肅的情景,愣是被宋攸寧弄得這么搞笑是怎么回事?
宋星河覺得自己也是無話可說了。
但宋星河想要表達什么意思,宋攸寧都知道。
一切,盡在不言中。
……
隨后,宋攸寧在秦遇時的陪同下去醫生那邊了解了一下母親的病情。
雖然母親是醒過來了,但因為三年來身體機能的退化,她現在的身體不能和同年齡的人同日而語。
但宋攸寧其實已經不敢奢求太多,她怕要的太多,上天會收走現在給她的好。
她只能慢慢等待母親的身體一天天地好轉過來,就像三年前她等待著母親會醒過來一樣。
等到兩人一塊兒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但是頭一回,宋攸寧沒有覺得夜晚這么難熬。
她握緊秦遇時的手,呼吸著新鮮空氣。
然后說道:“好冷啊!”
想要抒發感情,似乎也要挑準時間和地點。
小年夜的晚上,還是有點冷的。
“先去車上。”秦遇時已經將自己的大衣外套要脫下來給宋攸寧穿。
宋攸寧先一步按住宋攸寧的手,說道:“別脫了,馬上就上車了。而且,我冷著沒關系,關鍵是你,萬萬不能感冒,要是感冒了會很嚴重。”
“我身體沒有你想的那么弱。”秦遇時一邊帶著宋攸寧往停車場那邊走去,一邊跟她說。
兩人前后上車。
車內開了暖空調,一下子就暖和了起來。
上了車之后的宋攸寧,感嘆一聲:“真暖和。”
秦遇時上車之后就將大衣脫了下來,披在宋攸寧的腿上。
這姑娘大冬天的也只穿一條褲子,不知道是體熱,還是要風度不要溫度。
寧城冬天多冷?
倒是趙叔要開車的時候,看到擋風玻璃上有雪花,說道:“哎呀下雪了,瑞雪兆豐年啊!”
趙叔說了之后,宋攸寧扭頭就向窗外看去。
燈光下,果然有零星的幾多雪花飄了下來。
宋攸寧覺得今天一定是她的幸運日,薛崢嶸的案子告破,她和生父和好,母親醒了過來。
現在還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宋攸寧一個事實——她的未來,真的在變好。
秦遇時握著宋攸寧慢慢變暖和的手,問道:“喜歡冬天?”
“不喜歡冬天,就只喜歡雪。”
“雪只有在冬天才有。”
“嗯……”宋攸寧仔細地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你知道南方人有多喜歡雪嗎?我們大學一個舍友從北方買了雪快遞回來。打開的時候,都化了,你知道她當時就崩潰了么?”
“那個人是你?”
“當然……不是……”
秦遇時能感覺到宋攸寧此刻的開心,開心時候的她,就會講一些她以前發生的有趣的事情。
秦遇時喜歡這樣的宋攸寧。《婚途脈脈》,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看小說,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