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香草聽完,說:“高明堂,想不到你心腸還這么好啊!就算你說的那些罪證都是真的,沒去告發他,那也一定是得了他的好處。要不然,你肯定不會放過他,白白讓他得了這些便宜。”
高明堂說:“是,你說得沒錯,好處是得了一點,但我不拿都不行,黃方存心里會不踏實。”
王香草問:“他給你錢了?”
高明堂說:“給了,只是一點點。”
王香草問:“多少?”
高明堂伸出五根手指,對著王香草搖了搖。
“五百?”
高明堂說:“那么嚴重的問題五百就能把嘴封住?”
“五千?”
高明堂點點頭,說:“不多吧,他還承諾,每年免費幫我們家割麥子,最少十年。”
王香草心里這才有數了,怪不得自己割麥子也不要錢呢,原來也是一并算在里頭了,就說,“這可真是賺了便宜賣了乖,一舉兩得,既得了人情,又得了實惠,你可真夠精明的。”
高明堂說:“你想過沒有,放在別人身上能放過他?不讓他去蹲大牢才怪呢。我甘受欺辱,忍辱負重,給他一份自由,給他一個安穩的家,那可是多少錢都買不來的。”
“明堂,放下跟你有關的兩件事先不說,我問你,他跟馬有成老婆那事你是咋知道的?”王香草正經問他。
高明堂說:“親眼所見呀,我不是說了嘛,道聽途說的不算。”
王香草問:“你是咋親眼所見的?他們做那種壞事兒,能明目張膽地讓別人看到?”
高明堂說:“那天中午頭,我去找馬有成,見大門開著,就直接進去了,那天正好穿了一雙軟底的泡沫底鞋,腳步聲很輕,等到了門口,聽見里面發出一聲熟耳的動靜,止住腳步,伸長脖子一看,黃方存正給李秋菊做按摩,邊做邊收集著發絲。”
“就你眼尖,看得那么仔細。”
“可不是,一看那種戲,眼睛都拔不出來了。”高明堂嬉笑著說。
王香草不想再跟他說那些沒臉沒皮的話題了,說:“算了,割麥子的錢我還是給你吧。”
高明堂說:“說好不要錢了的,你給我干嘛?怕我賴上你是不是?”
“一碼歸一碼,花錢割麥子那是理當應該的,不給錢咋行呢?”王香草很認真地說道。
“咱倆誰跟誰呀?再說了,我打賭輸了,還應該給你錢呢。對了,王香草,你……你那個……”說著說著,高明堂一臉壞笑。
王香草望著他,說:“你壞心眼子是不是又冒泡了?”
高明堂說:“那可不是壞心眼子,是正事呢,你不是已經答應了嘛。”
“我答應啥了?”
“你不是答應給我生個兒子嘛。”
王香草臉上一陣羞紅,罵道:“死東西,滾一旁去!那不是隨便說說嘛,就當夢話了,別當真。”
高明堂說:“你又在耍我是不是?”
王香草說:“本來就是說笑著逗樂子嘛,誰讓你當真了。”
“可……”高明堂剛想說啥,手機鈴聲急促地響了起來。
高明堂按鍵放到了耳朵上,嗯嗯啊啊地接聽著。
掛斷電話后,他站了起來,說:“又有人去店里找毛病了,我得趕緊回去救火。”
“啥事?咋還救火呢?”
“以后再告訴你吧,來不及了。”說完急三火四地躥了出去。
王香草坐在麥子上,聞著水泡麥粒子發出的怪味兒,頭腦有些發暈發脹。
她起身走出了屋子,拿個板凳坐到了院子里,突然就想到了黃方存老婆的事情。
難倒真的像高明堂說的那樣,她被李木頭那個傻侄子領跑了,私奔了,一起過日子去了?
可也未必為真,高明堂滑頭滑腦的一個人,他的話不足信。
但看他說這話時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嬉鬧,說得有鼻子有眼兒的。
再想一想,黃方存的老婆也的確是沒了蹤影,而李木頭老家那個傻侄子,也就此消失了,這難倒僅僅是巧合嗎?
不,肯定不是!
這之間肯定有一定的瓜葛聯系。
按理說,在農村,一男一女勾勾搭搭,私奔他鄉,也不是啥稀罕事兒,關鍵是這事兒出在李家,那就不能放任不管了。
特別是事發前又發生了李德福奶奶墳墓神秘被盜那事,就更讓人多慮了,不得不讓人心生猜疑。
一定是李木頭那個老奸巨猾、無惡不作的老壞蛋心存私念,從中作祟,暗地里操縱了這一切,其良苦用心再明顯不過,那就是為了他們老家子子孫孫的興旺發達,毀了李家的祖墳風水。
這樣一來,后果可就嚴重了,簡直不堪設想……
越往深處想,王香草就越發覺得不踏實。
她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這事兒掏出一個來龍去脈來不可。
可想來想去,她又犯起難來,這事問誰都難得實情,唯一的辦法就是去李木頭的老家,暗中跟蹤,私下打探,肯定就能搞個水落石出。
可自己一個女人家,咋能撇得開家呢?
還有村里的一攤子事情,也不好撂下挑子走人吧?
自己當村官的事兒還懸在那兒呢,總不能半途而廢吧?
最終,她覺得還是黃方存去最合適,他去名正言順,合情合理,自己老婆丟了,被人拐跑了,做男人的去查找,那是無可厚非的。
可又該咋樣跟他說呢?
這話確實不好開口,特別是現在又是麥收農忙季節,村里又只有他一臺收割機,也是耽誤不起的,他少掙了錢倒是小事,關鍵是誤了村里人的搶收搶種,大部分家庭的男勞力都外出打工了,如果沒有機器幫忙,準得誤了農事。
王香草絞盡腦汁想了半天,也沒理出個頭緒來。
越想越亂,幾乎亂成了一團亂麻,不管咋扯都扯不清了。
這時候她特別想跟馬有成談一談,想聽聽他的意見,讓他幫著理順一下思路,也好采取下一步的行動。
于是王香草洗把臉,穿戴齊整,出了門。
她先去了馬有成家,見沒人在家,轉身直奔著村委會去了。
到了近處,見村委大院里里外外的門全都敞著,進去一看,只有鄭玉玲一個人在值班。
鄭玉玲見是王香草,又把頭埋下看書去了。
王香草倒是裝得大度,問鄭玉玲:“你值班呀?”
鄭玉玲不咸不淡地說:“不值咋辦?村長安排的。”
王香草問:“村長來過嗎?你見過他沒?”
鄭玉玲說:“他一時半會兒怕是回不來了,他老婆得了重病,咋好扔在醫院里不管了呢。”
王香草一怔,忙問:“得了啥毛病?”
鄭玉玲低頭翻著書,一副愛搭不理的模樣,說:“啥病不知道,只聽說很嚴重。”
“本來好好的,估計不會有啥大不了的。”王香草說。
“誰知道呢,問也不說。”鄭玉玲應道。
王香草覺得再聊下去毫無意義,干脆說一聲:“那你忙吧,我走了。”隨返身往回走。
鄭玉玲沒吱聲,只把書翻得嘩啦作響。
王香草心里很難受,說不出是個啥滋味來,五味雜陳全都涌了上來。
站在街上,抬頭望著烏云翻滾的天,一時不知該何去何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