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歹說才收下。”
馬有成剛想再問些啥,蔣倉囤一手拿一個大個茶缸,一手提一只玻璃燒杯走了出來。
蔣倉囤為馬有成燙了一壺白酒,說:“肚子著了涼,喝點熱酒就好了。”
李所長說:“那好,我們陪你喝。”
隨又望向王香草,調笑道:“看來還是女人耐得住風寒,瞧人家王香草就好好的,雖然還來了那事兒。”
“李所長,你可不能亂說,得注意點自己的光輝形象!”王香草撅著嘴巴嗔怒道。
蔣倉囤也跟著笑了起來,臉越發紅了。
“好……好,注意形象,注意光輝形象。”李所長抓起一只雞爪,漫不經心啃了起來。
馬有成拿起酒壺,給自己斟滿了一杯,招呼李所長一起喝。
李所長非要王香草一起喝,王香草搖頭晃腦地拒絕,馬有成幫腔說:“算了,女人家身子嬌貴著呢,要是喝壞了,她男人回來還不得找我拼命呀!”
“至于嘛,一杯酒就把身子喝壞了?”
“那可不好說,關鍵時刻幾滴就管事兒。”
王香草品出了馬有成話里的意思,冷下臉來,說你們喝自己的酒就是了,別拿我窮開心好不好?
說完面朝著蔣倉囤,說他們喝他們的,咱們吃飯。
不等蔣倉囤回話,李所長對著馬有成說:“算了,咱也別喝了,畢竟是防汛值班,萬一誤了事就麻煩了。”
馬有成答應下來。
蔣倉囤把烙好的蔥花油餅拿上來,幾個人有滋有味地吃了起來。
吃完飯,又喝了一會兒茶,李所長站起來,到門口看了看,對著馬有成說:“雨下好像更大了,老馬,我提個建議好不好?”
馬有成問:“您是領導,有指示盡管下達。”
李所長說:“咱們分成兩幫,輪流到壩上去巡查,你覺得的咋樣?”
馬有成心里不情愿,嘴上卻不好回絕,只好答應下來。
李所長說王香草是個女同志,身體又不方便,我開車帶著她,你們倆值第二班。
馬有成心里一陣膈應,說好,你們去吧。
李所長轉向王香草,招呼道:“那咱們走吧,值頭班去。”
王香草站起來,望了馬有成一眼,目光有點復雜。
馬有成擺擺手,說:“去吧……去吧,定要多加小心,千萬千萬別出啥問題。”
李所長聽出馬有成話里有話,說村長你放心好了,有我呢,不會出問題的。
“好……好,你辦事我放心。”馬有成嘴上說著,心里卻直犯嘰咕:李中槐會不會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呢?萬一提出啥過分的要求,王香草能挺得住嗎?
李所長出門上了車,見王香草有點磨磨蹭蹭,就喊一聲:“趕緊上車呀,站在那兒發啥呆呢?”
王香草這才收了傘,鉆到了車里面。
警車開除了大院,駛向了大壩。
壩頂上坑坑洼洼,積了一汪一汪的水,車輪壓在上面,水花四濺,晃晃悠悠。
……
到了大壩最西頭,李所長把車停了下來,開門走出去,話也沒說,走進了夜色了。
王香草突然想到了被徐木匠兩口子圖財害命的事兒,想起了那個無辜的小生命,也許冤魂不散,那個小嬰靈還在這邊飄忽著呢。
她越想越怕,不禁失聲叫了起來:“李所長……李所長……”
“怎么了?有啥情況嗎?”李所長大聲問道。
“你在哪兒呀?干嘛呢?”
李所長應道:“我看一下水位。”
王香草不再說話,悶頭坐在車里。
不大一會兒,外面響起了說話聲:“王香草,你看到這天了嗎?”
王香草問他:“天咋的了?”
李所長說:“云彩看上去有些異樣啊。”
王香草問:“咋個異樣法了?”
李所長說:“你往四周看,明晃晃的,云彩稀薄,惟有你們桃林峪上空這一片烏云翻滾,真的有些詭異。”
王香草頭皮一緊,脊背發涼,立馬就想到了胡仙姑所說的那些“鬼話”,難倒真的是因為桃林峪人欠下的孽緣太多,要遭報應了?
要全村覆滅了?
要承受滅頂之災了?
……
“王香草,你咋不說話了?”李所長在車下問道。
王香草說:“你趕緊上車吧,別淋在雨里了。”
“我打著傘呢,平日里忙三火四,難得感受一番雨中的夜色,看上去真是奇妙無比啊!”李所長富有詩意地抒懷道。
王香草說:“黑咕隆咚的,多嚇人啊!你還有心情看風景,快上車吧。”
李所長說:“要不你也打著傘下來吧,這雨夜的風景別有情趣。”
王香草說:“俺可沒覺出有啥情趣,只覺得嚇人,風也涼。”
李所長問:“你冷嗎?”
王香草回道:“是啊,覺得都快被凍透了。”
李所長說:“你是不是害怕了?”
王香草打一個寒噤,說:“誰害怕了?就是夜里寒氣太重嘛,覺得人都被凍透了。”
李所長問她是不是衣服穿得太單薄了。
王香草說:“這大夏天的,誰也不能穿棉衣呀。”
“倒也是,女人身子單薄,不耐寒的。”李所長說著,拉開車門,擦身坐到了后座上。
一股淡淡的男人汗味兒撲面而來。
王香草心頭悠然一蕩,竟然暖了許多。
呆呆坐了一會兒,李所長開口問道:“王香草,你能確定蔣倉囤是蔣縣長的哥哥嗎?”
王香草說:“是啊,這還錯得了。”
“親哥哥?”
“是啊!”
“你是咋知道?”
王香草說:“我來過幾次了,上一次值班,蔣倉囤多喝了幾杯酒,自己說出來的。”
李所長說:“他說你們就相信了?”
王香草說:“看上去蔣老頭是個實誠人,不會騙的。再說了,你看看他喝的那酒,可不是一般人能買得起的。”
“那也說明不了問題,也許他兒子是個暴發戶呢。”
王香草說他是個老光棍,哪里來兒子。
“他怎么會是個光棍呢?”
王香草差點把實情說出來,可那畢竟是人家的隱私,不能在背后亂傳播,搖了搖頭,說她也不知道。
沉默了一會兒,李所長突然問她:“馬有成給我的那五千塊錢,是從哪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