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桂花倒是滿臉不在乎,一口接一口地喝著酒。
兩杯酒下肚,就已經有了幾分醉意,面紅耳赤,眼神迷離,毫不避諱地緊盯著電視屏幕,嘴角還掛著一絲涎液。
馬有成也早已心猿意馬起來,但他極力克制著自己,招呼道:“喝酒……喝酒,誰不喝酒就不讓看電視了,喝一口看一眼,你們說咋樣?”
姚桂花抬手擦一擦嘴角,醉腔醉調地嘰咕道:“不看就不看……看了也白看,反正那就是些影子……也不是真事兒……”
“你咋知道那不是真的了?”
“不就是電影嘛!
“電影也是人演的呀!
“想看就看唄,用不著裝腔作勢,這有啥呀?”姚桂花嘿嘿笑著,舉杯猛喝了一口。
“看吧……看吧,好好跟著人家學習學習,要放得開、拿得下嘛,瞧瞧人家,花樣繁多,形式復雜,哈哈……”馬有成一臉賊笑。
“花樣個屁,還不就是那么回事嘛。”姚桂花口隨口說道。
“錯了,的確不一樣。”
“你咋知道?”
“不知道我能說嗎?”馬有成回頭望了一眼姚桂花,奸笑著說,“要不你親自體驗一下?”
王香草知道馬有成是在故意挑逗,瞅了他一眼,腳也在茶幾下面活動起來,試探著踩在了他的腳背上,狠狠用著力。
馬有成會意一笑,低聲問:“是不是醉了?”
王香草輕搖著頭,嗓子里哼哼道:“沒有!
“裝的?”
“差不多吧。”
馬有成眼珠一轉,舉起酒瓶,把三個人的酒杯都倒滿了,然后說:“咱玩個游戲吧,開心一下。”
姚桂花問:“咋個玩法?”
“照著電視上學唄!
“好啊……好啊……”
正在興頭上,突然聽到窗外響起了撲棱棱的一陣亂響。
響聲怪異,就像惡鬼飛沙走石的腳步聲。
馬有成站起來,閃身鉆到了窗口前,伸長脖子朝外觀望著。
姚桂花不屑地嘖嘖著,小聲說:“瞧……瞧,還村長呢,膽子比兔子都小。”
王香草呆呆坐著,沒吱聲。
馬有成轉過身來,狠狠瞪她們一眼,看上酒勁消了三分。
“噗嗒!”
“噗嗒嗒!”
外面又傳過來了怪異之聲。
姚桂花蹭一下站了起來,走到外屋,拿起斧頭,朝外走去。
王香草拿起手電筒,緊隨其后。
馬有成壓低聲音,沖著她喊:“找死!回來,快給我回來!
王香草頭也不回一下,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勢,從菜墩上摸起菜刀,緊隨在姚桂花身后沖了出去。
“艸你姥姥!有本事你出來,姑奶奶跟你拼了!”姚桂花高舉著斧頭,跳腳罵著。
王香草也跟著罵:“你這個王x蛋,縮頭烏龜,躲在暗處算啥能耐?你敢露露頭試試,不劈死你才怪呢!”
……
兩個女人罵了大半宿,連個“烏龜”影子也沒見著。
“罵個屁?是人是鬼早就溜了!瘪R有成在屋里喊。
“你咋知道溜了?”
“要是還在,早過來把你們撕成碎片了!瘪R有成嚇唬道。
馬有成從屋里走出來,從王香草手中奪過手電筒,四處照著。
“啊!”王香草驚叫一聲,像被人用錐子猛刺了一般,“南邊……南邊,南墻邊!”
馬有成把手電光移過去,血淋淋的一幕就出現了三個人的面前——白灑灑的地面上,血淋淋一片……
三只死雞凌亂地躺在那兒,其中的一只還在一下一下抽搐著。
兩只雞的脖子都被擰斷了,尸首分離,雞頭滾到了一邊。
另外一只的頭跟脖子連在一起,卻被拽得老長,看上去只剩了一層雞皮連在一起。
王香草軟成了一灘泥,渾身哆嗦不止,連腔調都變了:“這……這那是人干的呀?分明就是鬼……鬼啊,說不定連人都敢殺呢!”
“他要是敢殺人,就不殺雞了!”馬有成說。
“說不定先殺雞,后殺人呢!币鸹ǜ痪。
馬有成埋怨道:“你會不會說話?想把王香草嚇死咋的?”
“不信等著瞧,說不定啥時就跳出來殺人了!币鸹ɡ^續胡言亂語。
“住嘴!再胡說八道試試!”馬有成呵斥道。
見王香草渾身抖成了一團,幾乎要癱倒在地了,馬有成接著說:“沒事的,先進屋吧!
然后問姚桂花:“你不怕是不是?”
“不怕!老娘才不怕呢!他要是敢出來,一斧子剁掉他半個腦袋!”有了醉意的姚桂花惡狠狠地罵著。
“好,不怕就好,拿著手電,把那些雞收拾一下!瘪R有成說著,把手電遞給了姚桂花。
姚桂花接到手里,問道:“咋收拾?”
“歸攏起來,扔到外面去。”
姚桂花想了想,說:“我看還是裝在袋子里吧。”
“干嘛?”
“留著!
“留著干嘛?”
“天亮后拾掇干凈了,煮著吃,咱們接著喝,你說好不好村長?”
馬有成哭笑不得,搖搖頭說:“姚桂花呀……姚桂花,你可真是個活寶,都啥時候了,你還想著吃喝?”
“啥時候呀,都快半夜了吧?”
“好了……好了,你先把雞歸攏到一塊,放到門外面,再把血水蓋一蓋,放那兒怪瘆人的。”馬有成說完,扶著王香草進了屋。
進屋后,他把王香草安置到了床上,安慰道:“用不著嚇成那樣,不就是個偷雞賊嘛,早晚會抓到他的,不把他手剁掉才怪呢!”
“那可不是一般的偷雞賊呢,神乎著呢!蓖跸悴轁M臉驚恐。
“你就別自己嚇唬自己了,就是個偷雞摸狗的小蟊賊。”
“不……不,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
“咋就不簡單了?”
“他要是單純為了偷雞,為啥擰斷了脖子不帶走?那手段也太殘忍了吧,哪兒見過這樣偷雞的!蓖跸悴菖牧伺男乜,喃喃說道。
馬有成想了想,有可能是個神經病。
“姚桂花說得有道理,他是殺雞給人看,說不定真就跳出來,把人的脖子給擰斷了!”王香草浮想聯翩,目光癡癡嘀咕著。
“。」,有鬼!”
馬有成剛想說啥,突然聽到姚桂花在外面大聲驚叫起來,腳步凌亂地躥進了屋。
進屋后,姚桂花隨手關了門,轉身倚在門板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胸脯一起一伏,拉風箱似的。
馬有成站起來,問姚桂花:“咋了?你看到啥了?”
姚桂花傻傻地站著,只顧喘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是不是看花眼了?”
姚桂花搖搖頭。
“我看你是真的喝醉了。”
“不是……不是,我沒喝醉,沒……”
“那你看到啥了?”
“一張毛……毛烘烘的臉。”
“啥毛烘烘的臉?”馬有成警覺起來。
“就像……就像孫猴子那樣的!
“在哪兒呢?”
“在……在,就趴在墻頭上呢,媽呀!嚇死我了!”姚桂花閉上了眼,魂都丟了大半。
馬有成警覺起來,低頭想了想,對著姚桂花說:“你是不是看花眼了,走,出去看一看!
“沒……沒,我看得一清二楚,那怪物還朝我眨巴眼呢!币鸹ū犻_眼睛,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走,你指給我看看,那怪物在哪里。”馬有成已經站到了門口,回頭招呼著姚桂花。
姚桂花神色慌亂,搖了搖頭,就是不肯挪動半步。
“媽了個逼的,你能耐呢?走啊,我就不信了,還真鬧鬼了不成?”馬有成說完,拽開姚桂花,開門走了出去。
也就幾分鐘的模樣,他返身回了屋,重新關上門,拉上了門閂。
姚桂花問他:“看到了嗎?”
馬有成沒說話,一屁股坐到了木凳上,悶頭抽起了煙。
三個人圍坐在一起,不聲不響,一直熬到天亮。
等窗子上有了亮光,馬有成站了起來,對著正在犯迷糊的姚桂花說:“你幫王香草收拾一下,我先回去了!
“你不能走!
“咋了?”
“萬一那個怪物還在呢。”
“鬼怕光,早就走了!
“那你也不能走,幫我們收拾好了再走。”
馬有成不在說啥,拉開門閂走了出去。
等馬有成走出院子,姚桂花突然問王香草:“你說馬有成一個人出去的時候,是不是看到啥了?”
“他要是看見了,能一聲不吭嗎?”
“你錯了,他一聲不吭我才不不正常呢。”
“那你說他看到啥了?”
“這還要問了,肯定是看到那個猴子臉了。”
“可他為啥不說話呢?”
“肯定是怕說出來嚇著咱們!
王香草搖搖頭說:“你凈瞎扯,他心眼可沒那么好!
“那就是被嚇破膽了,你是沒看到,確實怪嚇人的。”
王香草站起來,倒一杯水遞給姚桂花,說:“誰讓你喝那么多酒了,醉得都沒人形了,看啥都是鬼了。馬有成啥也沒看到,他是犯困了,所以才不說話!
“沒醉,我看得清清楚楚!”
王香草嘆口氣,說:“都怪咱們沒數,鬧騰得過火了,這才招惹了是非,所以才……”
姚桂花喝口水,打起精神站起來,慢悠悠朝外走去。
王香草快步趕在了前面,直奔到了雞窩前,隨手開了窩門。
等所有的雞都鉆出來,她仔細點數了一遍,喊了起來:“都在,都在呢,一只都沒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