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紗替她梳妝,往孟萋萋的發間送了一根銀質鎏金點翠梅花簪,看孟萋萋哈欠連天,偷偷笑道:“小姐您這昏昏欲睡的,不如奴婢去拿點薄荷葉您含在舌下吧。”
孟萋萋有氣無力的點點頭,這時小丫鬟立在門外,輕聲細語稟告:“三小姐,二少爺派人傳信來了,說是他已經到了驛站,請小姐與老夫人放心。”
孟萋萋渾身一僵,想起昨夜夢里旖旎場面,結巴問:“那那二少爺還有別的話嗎?”
“二少爺還叮囑小姐在家中安分,旁的就沒了。”
“知道了,你退下吧。”孟萋萋強作鎮定的換了衣裙,披上一件翠紋織錦羽緞斗篷,往孟宜慧那去。
等到了孟宜慧那,她正在對鏡梳妝,從鏡子中瞧見站在門口的孟萋萋,笑道:“三妹怎么了,臉這么紅?”
孟萋萋支吾著蒙混過去,要是讓孟宜慧知道她做如此旖旎奇幻的夢,以孟宜慧這樣的閨秀怕是要羞的拉她自盡了。
好在孟宜慧沒有繼續追問,孟萋萋忽然注意到她今日穿的實在是太樸素了,一身梨花白的裙和兩三只淡銀色珠花,這竟是她全部的妝容。孟宜慧好好地一個秀美的女子,硬是被這樣的裝扮弄出幾分病怏怏的感覺。
孟萋萋見狀,趁著孟宜慧還在梳妝鏡前沒有起身,快步走過去:“姐姐,你的珠花歪了。”
下一刻她踩著孟宜慧垂下來的裙擺上,孟萋萋兩只腳都踏上去以后才恍然退后一步:“大姐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孟宜慧回首看著梨花白的裙擺上赫然兩只腳印,哭笑不得搖頭:“罷了,我再去換一身就是了,只下次你再這樣冒冒失失的,我必告訴二弟,叫他罰你。”
孟萋萋嬉笑著靠近:“那我給大姐選一身好不好,就當是我賠罪了。大姐一定不要告訴二哥。”
孟宜慧只得無可奈何:“就依你。”
孟萋萋替她配了一件云霞色的裙子,遠遠望去如云光霞霧流動,外頭套了一件素絨繡花襖,將流霞裙的明艷壓下去幾分,多了幾絲柔意。發鬢上孟萋萋就替她簪了富貴雙喜銀步搖并幾顆小粒珍珠,更襯的孟宜慧溫情脈脈,暖玉佳人怕說的就是她。
孟萋萋看了一遍,自覺滿意,倆人這才去跟孟老太君請安,之后坐上馬車,搖搖晃晃的往溫泉行宮去了。
聽說謝瑤華不在行宮里頭,孟萋萋反而松口氣。謝瑤華不在更好,省的她沒頭沒腦的沖出來壞了大姐跟秦大哥的好事。
隨著市集在身后退去,一片片枯枝掩映的林子逐漸在眼前展現。
雪地枯枝中,遠遠可見深紅色的行宮宮墻,金色的琉璃瓦上飛龍展著片片金甲,似要乘風而去。老遠就能看到行宮上方氤氳著的霧氣,馬車停在行宮不遠處就需下馬車步行,孟萋萋快步跑了幾下,將孟宜慧落在后面。
“三妹,你慢些,不要摔倒了!”
孟萋萋哪里敢慢,她還忙著去跟秦越通氣呢!孟宜慧可不知道接下來兩天里溫泉行宮還要有個男子居住,孟萋萋快步跑到行宮門口,果然秦越一身布衣,已經等在那多時了。
他居然穿著布衣!孟萋萋頭疼,這傻大個也不知道給自己打扮打扮。
秦越見著她,面色一喜:“來儀公主。”
孟萋萋回頭看了一眼孟宜慧還沒走近,連忙壓低聲音對秦越道:“這幾日我大姐總是被那禮部尚書家的臭小子派來的人跟蹤,也不知道那群人有沒有膽子跟到行宮里來,要是對我大姐死纏爛打的,可要拜托秦大哥將這群人趕走了。”
秦越一聽,眉目驟然蹙起,眼底殺氣隱現:“這是自然的,公主請放心,在行宮兩日,秦某一定竭力保護兩位姑娘的安全。”
孟萋萋重重點頭,仍然擔憂道:“那你可要多多跟在我大姐身邊,別讓歹人鉆了空子!”
秦越稍一猶豫,最終還是應下了。
孟萋萋心里頭竊笑,面上還是很嚴肅地:“不過秦大哥你也知道,女兒家面薄,這次我們出來也沒有告訴祖母他們是大姐邀請的你,所以懇請秦大哥在我姐姐面前不要提此事,以免我大姐害羞,被丫鬟聽到了回去告訴我祖母和大伯母,那我大姐可有的受了。”
“這個公主放心,秦某雖然偶爾粗獷,但這點細節還是會注意的。”
一通交待完畢,孟萋萋見秦越已經十分理解了的樣子,心里的擔子才輕了一些。她回身去找孟宜慧,后者拉住她的手:“一下馬車就撒歡了,你這出門就不聽我的話,讓我這兩日怎么放心你呢?”
“大姐,我剛才看見秦將軍啦!就是上次祖母安排你見面,但你沒去的那個。”
孟宜慧一頓:“他怎么會在這里?”
孟萋萋神秘的貼近她耳畔:“最近有一伙流匪四處逃竄,據說就躲在這行宮四周,秦將軍秘密奉命捉拿這一群人,大姐到時可不要聲張,見著他也別驚訝,以免被流匪的眼線看見,打草驚蛇!”
孟宜慧倒是駭了一跳:“這般兇險,那我們不如就此回府吧?!”
“不行的!”孟萋萋焦急道:“萬一來的路上已經被人瞧見,我們此番匆匆趕回去,豈不是告訴流匪這里有官兵嗎?那我們無意中攪亂了秦將軍的計劃,回頭我舅舅怪罪下來,可怎么辦呢?”
孟宜慧咬唇,最終道:“罷了,我們也不能平白無故地連累人家,那這幾日三妹一定要多跟在我身邊,不可胡鬧,安全為上。”
孟萋萋故作聽話:“大姐放心,關鍵時刻我還是很拎的清的。”
到了行宮門口,孟宜慧果然看見秦越站在那,孟萋萋湊在她耳邊說:“大姐你看,為了不引人注目,秦將軍特地換的布衣呢!多么稀松平常,咱們也不能自亂陣腳,壞了他的計劃。一會咱們喊秦大哥就是,將軍這個詞就不要說了。”
孟宜慧心有大義,明白這件事的重要性,當即點頭。見到秦越時,她給了一個很得體的笑:“秦大哥。”
秦越見著溫柔嫻靜的孟宜慧,手足無措的都不知道怎么說話才好了,他生怕給對方一種嚴厲的印象,也同樣展顏,露出一口白牙:“孟姑娘。”
孟宜慧點頭,到底是與秦越第一次見面,孟宜慧還是忍不住羞紅了臉,她垂下頭。對面的秦越也十分不好生意的低著腦袋。
孟萋萋看著這倆人,暗暗翻了一個白眼,她上前挽住孟宜慧的胳膊:“咱們快進去吧,站在這里可冷了,積雪都沒化呢。”
秦越領著倆人入門,一邊走一邊道:“早在你們來前就讓人將橘園收拾出來了,那兒地方干凈寬敞,我以前陪皇上來的時候經常去。你們兩個住在那里,剛剛好。”
孟宜慧眼里浮現出一抹疑惑,孟萋萋便連忙低聲解釋:“咱們要來是意料之外,秦將軍才不得不臨時準備一下的。”
孟宜慧了然點頭,再看向秦越的時候眼里已經有了一絲歉意。
到那以后,孟萋萋先進屋子里轉了一圈。孟宜慧則在院子中看著一株株橘子樹,她有些驚訝:“這些都是名貴的茶枝柑?”
秦越訝異:“孟姑娘認得這個?”他順手摘下一個金黃的柑橘在衣服上擦了擦遞給她:“嘗嘗看。”
“這不好吧?”
秦越卻不容她拒絕,一把將柑橘塞在她手里。孟宜慧連忙捧住柑橘,剝開以后露出金黃色的橘肉,拿起一瓣放入嘴里:“好甜!”
秦越朗朗一笑:“我經常過來,這里的柑橘樹都是我拿淡溪水、鹽井水和雨雪水灌栽的,所以這里的柑橘分外清甜,不會比貢桔要差。”
孟宜慧帶著笑意:“原來秦大哥也會這些,我以為武人都只是行軍打仗”
秦越三兩下吃掉一個柑橘,憨厚笑道:“平時風餐露宿,在外為了果腹,什么都吃過,也懂一點這個。”
倆人不知怎地,互相看了一會面色又紅了起來,紛紛轉了目光。孟宜慧只知道一口又一口的吃著柑橘,吃到最后手中沒有了,秦越道:“你自己去摘一個試試。”
孟宜慧被他鼓勵的大膽,跳起來去摘頭頂枝頭上墜著的一個柑橘。
哪兒知她這么一拽,枝頭上的積雪紛紛撲簌簌落下。
“小心!”秦越一個健步踏過去,穩穩地擋在她身后。
秦越比孟宜慧高出一個頭還多一點,他生的肩膀寬闊,如今在孟宜慧頭頂一擋,那些落雪分別打在他身上,不少落入他的脖頸里,而站在他身影下的孟宜慧則一點事也沒有。
“秦大哥,你沒事吧?”孟宜慧焦急回身,她要是害的秦越這時有點什么意外,不能將朝廷安排的任務完成,她怕是要愧疚的很。
秦越依舊笑彎了眉眼,他撓撓頭:“我沒事,就是落雪鉆進衣襟里,涼絲絲的。”
孟宜慧被他逗的噗嗤笑了出來,倆人對著傻笑。
他們身后不遠處,孟萋萋趴在窗子邊上托腮觀看,嘖嘖搖頭:“誰說不配,明明就很般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