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神被衰神的這句話激的羞怒至極,只見她左手飛速結印念咒,抬手間放出無數金色光刃。厚重的靈力蒼龍攪海般平地竄起,五個童子紛紛拽住她的裙角,在狂風中艱難喊道——
“福神大人,請住手!”
孟萋萋左右躲避這些飛來的光刃,直到她踩著一塊石子使得身形一歪。有一道光刃擦著她的臉頰飛過,一縷青絲便掉落至地上。
福神還欲追上去,卻忽然發現身子動彈不得。
孟萋萋也是氣急,抬手將刀反了過來向福神劈去。福神避之不及,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孟萋萋的刀背砸中腦門,當下便鼓起一個大包。
盛嘉彥從門口走進院子,他黑沉沉地雙瞳帶著一抹打量掃過孟萋萋,這一眼好似星光滑過水面,帶著細微的情緒。
他身邊跟著一個穿著白衣正似笑非笑的男子,他笑了笑:“好熱鬧。”
衰神是笑不出來了,他心疼的看著福神腦袋上的大包,暗中覷了閻王陛下一眼。
陛下方才明明有機會將二人一起定住,他卻只定住了福神!硬生生的讓孟萋萋有了還手的機會,實在是太包庇縱容了!
盛嘉彥已經解了福神的封印,他面色清冷,讓人見之生懼:“傷了地府人員,按照地府律法是要受刑的。”
福神捂著紅腫的額頭,極為不忿嚷嚷道:“可是孟婆也打回來了!”
“我說的是衰神。”
福神一愣,回身看到站在自己身后一臉擔憂的衰神。他此時此刻已經鼻青臉腫,比福神自己的情況還要嚴重。
福神自知理虧,狠狠地將袖子一甩,重重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衰神連忙跟在后面,一聲又一聲的呼喚:“福兒,等等我!”
血河將軍他們在樹后探頭看到福神離開了,紛紛從樹后倒豆子似的跳出來。
夜游神第一個沖去孟萋萋面前:“姐姐沒事吧!”
土地公公心疼的撿起地上掉落的頭發:“福神也忒兇了。”
“可不是嗎,還是孟姐姐心善,只拿刀背對付她!”
眾人七嘴八舌的將孟萋萋圍住,盛嘉彥上前走至孟萋萋跟前,眾人皆為他讓開一條路。
他輕車熟路的捏起孟萋萋的下巴,迫使她揚起頭。盛嘉彥仔細的看了看她臉頰上的傷痕,好在剛才那道光刃只是擦了過去,在孟萋萋的臉上留下一條紅印子,倒是沒有真的傷到她幾分。
孟萋萋離的近了,看到盛嘉彥眼中明顯有了一絲放松。
他是不是在擔心自己。
許是孟萋萋的眼神太過熱盼,盛嘉彥手上動作一頓,下一刻已經將手收了回來。他轉身與白衣男子一同出去,臨走時吩咐道:“不要再鬧了。”
他側首深深瞧了孟萋萋一眼,繼而離開。
孟萋萋站在原地默默地嘆了口氣。
憑盛嘉彥這樣的性子,她什么時候才能知道他內心的真實想法。原以為自己最是了解他不過,現在看來倒是以往從沒在意過盛嘉彥心里想的是什么。
現在突然想在意,反倒看不懂了。
孟萋萋苦著臉,夜游神以為她還在煩心福神,于是小心翼翼的安慰:“姐姐別往心里去了,要說那福神也真是厲害!我聚集靈力從樹后打出的那一顆石子也沒將她絆倒,太可怕了!”
孟萋萋下意識順著說:“是啊,太可怕了。”隨后她猛地愣住:“石子是你丟出來的!?”
“是啊,”夜游神望著孟萋萋眼里忽然騰起的怒火,膽戰心驚道:“下次我一定能將她絆倒,姐姐不要生氣”
盛嘉彥與白衣男子還未走遠,身后的院子里便傳來孟萋萋的一聲咆哮怒吼,隨后是夜游神求饒的聲音,以及血河將軍他們興奮地吶喊助威。
如此熱火朝天的景象,白衣男子覺著十分逗樂,用手肘抵了抵身旁的盛嘉彥,笑道:“我終于知道為何你執意要留在地府了,與這群人一同共事,想必每日都歡樂無窮。”
他將雙手攬在后腦勺上大大咧咧往前走去:“跟你熱鬧的地府比起來,天庭的確是沒什么意思的。”
盛嘉彥淡掃他一眼:“怕是你日子過的太清閑了。”
白衣男子點頭:“是啊,所以我這不是來地府休假了嘛。”他笑的眉眼彎彎的:“而且我與小孟婆一見如故,每次都有聊不完的話題。”
盛嘉彥眉梢一揚:“你們統共也就見過兩面吧。”
白衣男子大大方方的承認:“那怎么了?我們也是說過好幾句話的!這幾日我反正在地府也無聊,找個機會跟她好好聊聊,敘敘舊什么的,她一定能想起我。”
閻王陛下冷笑一聲:“聊什么,聊你還是一條鯉魚的時候?”
幾千年前的事他居然還記得清清楚楚,白衣男子一愣,哼聲道:“說了多少次鯉魚只是我萬千分身中的一個,我的法相可是無比威嚴高大!難不成我要告訴她當年我們倆聯手在歸墟打怪,最后我斷了條胳膊你差點破相的事?恐怕太血腥了她不會愿意聽的。”
盛嘉彥看著他一身白衣勝雪,衣袂翩飛,儼然入畫。仍然冷笑連連:“與其告訴她這些,不如先告訴她你是怎樣暗中做了手腳,讓她第一世活的如此艱難吧。相信她會更愛聽。”
盛嘉彥說罷,甩袖離去。
白衣男子愣愣的站在原地:“不會吧,他居然連這個也知道!?”
這個男人真是太可怕了!
那廂衰神一直跟在福神身后,任由福神一路上對他拳打腳踢又喊又罵。
最后福神被他跟的煩了,回身罵道:“你能不能不要再跟著我了!”
衰神被她吼得縮了縮脖子,卻還是不愿離開。
“跟你在一起從來就沒有好事情發生!我就不該來地府,好好地天庭我不呆我來這里找罪受!”福神說盡氣話,說到最后衰神默默轉身離開。
福神賭氣的坐在地上,她身后是顏色嬌艷的彼岸花。她越想越覺得自己委屈,將頭埋進膝中輕輕抽泣。
良久,福神感到肩上被人輕輕拍了幾下。
她淚眼朦朧的抬起頭,見到衰神那張鼻青臉腫的臉。
“你還回來干什么?”
他手中拿著一瓶藥膏,默默地遞給福神:“你擦擦額頭吧,先消腫再說。”
他害怕自己又給福神帶來霉運,倆指捏著裝了藥膏的瓶子,待福神接過后他連忙將手縮回去。他這副想要靠近關心卻又不敢的模樣,著實讓福神的心軟了。
她看著衰神臉上的淤青,吸了吸鼻子:“坐到我身邊來。”
“哦哦。”衰神老老實實地坐過去,卻與福神保持了距離。
“坐過來點!”她厲聲道。
衰神連忙拿屁股蹭過去。
福神從小瓶子里拿指尖挑了點藥膏,卻是擦在了衰神的臉上。衰神下意識要躲,被福神美目一瞪,只能僵著身體一動不動。
福神一邊幫他揉著淤青,一邊問:“疼不疼?”
衰神傻呵呵一笑:“不疼,我習慣了。因為總是帶來厄運,所以挨打總是避免不了的。”
福神鼻尖一酸,她指尖不受控制的輕顫了起來。還沒等衰神反應過來她怎么了,福神便一把抱住他嚎啕大哭:“你是有多蠢,我打你你就不知道躲嗎!你明知道我氣急了,你還讓我打,你”
衰神見她哭了,立即慌了神,雙手伸到她背后想要攬住她安撫。雙臂卻停在半空,最后又忍住了。他急道:“你只有打了我你才能消氣,本來就是我不對,我干嗎要躲呢?給你打就好了,我又沒什么事。你別哭了,你一哭我就不知道怎么辦了。”
“什么怎么辦!”福神眼淚鼻涕擦在了他的衣裳上:“抱我啊呆子!”
衰神愣愣的抱上福神,有些擔心:“我怕你等會又遇到什么倒霉事”
福神破涕為笑,隨后噘著嘴驕傲道:“上至碧落下至黃泉你也只能抱我而不會對我有什么影響了。別忘了我可是福神,比你厲害多呢!”
衰神跟著傻笑:“對!福兒最厲害。”
福神將他的脖子又摟緊了幾分。其實她一直都知道,并不是自己比衰神有多么厲害,而是衰神從來不與自己爭搶。以往衰神到過的地方,只要衰神降下厄運,她便施福。原以為衰神能被她激怒,誰知他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退讓,福神表面折騰他折騰的開心,內心中的安全感卻一直無法填滿。
都說衰神喜歡她,可是為什么他從來不會生氣呢?就連她與鐵拐李那樣親近的關系,他都無動于衷。直到剛剛福神才發現,原來世間上表達愛的方式有一千種一萬種。
衰神的默默陪伴,也是其中的一種。
福神在衰神耳邊撒著嬌般:“你以后不能與別的女子比什么胸肌了,你即便沒接觸過其他女性,也要知道女子哪兒來什么胸肌,那個詞叫胸脯”
衰神似懂非懂:“所以你們本來就與我們不同?這么大也是正常的嗎?”
福神嬌哼一聲:“自然!比你都小的女子也是有的,這其中樂趣你以后就知道了!”
衰神覺得做女子可真厲害,原來胸脯也分有樂趣無樂趣?
他不禁感慨:“不過福兒,你的胸肌真的大!”
福神猛地揚起拳頭,去勢兇猛卻動作輕柔的捏住衰神的面頰:“剛才不是告訴你了,那叫胸脯”
五福童子躲在一邊的樹后瞧的真切,彼此面面相覷。最終五個白胖童子一起決定:
“這次發生的事情,回到天庭的時候大家都要記得守口如瓶。天帝雖然讓我們一起來監視福神大人,但福神大人才是我們的姐姐,這幾日在地府我們還是放縱的去玩耍吧!”
“真的可以嗎?那我要去看看孟婆的家!”
“我要看血河將軍養的蛐蛐!”
“我想去黃泉酒樓吃鐘馗做的點心!”
微風拂過,彼岸花如浸了血似嬌艷欲滴。
沒有陰森可怖的氣氛,唯有花海中緊緊相擁在一起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