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孟萋萋與方天寶被捕的消息傳遍幽州城。大家都知道天下首富的孫兒被捉進了大牢,連同著還有一名身份可疑的女子。
據悉首富本人方獻夫為此親自登門聶辛府邸想要為自己的孫兒討個說法,但聶辛半點情面也沒給,連門都沒開,讓方獻夫一把年紀了還吃了個閉門羹。
吃了閉門羹的老人家氣了個仰倒,當即讓人調轉馬頭氣勢洶洶地奔向幽州城官衙牢房。順帶他還讓人寫信給自己的二兒子,信中十分憤怒的指責了聶辛的所作所為。
待方獻夫探望過方天寶后,沒過一會琳瑯滿目洋洋灑灑的常用物什便被送進了方天寶的牢房內。片刻后,又有六個衣決飄飄光鮮亮麗的婢女手捧果盤、夜光美酒以及香氣四溢的美食進來。將這些疊成山似的放在了方天寶面前的桌上,而方天寶本人,此時正仰躺在鋪了虎皮的床榻上,翹著二郎腿,叮叮當當的哼起小曲兒。
幾個婢女服侍著他換了干凈的衣裳,方天寶這才坐在桌前,一手掰下一根雞腿,準備大快朵頤。
孟萋萋在他隔壁恨恨的抓緊了欄桿。
方天寶悠閑自在的瞥去一眼,揚了揚手里的雞腿:“想不想吃?”
孟萋萋鄙夷地背過身:“吃你個雞大腿吧吃,我才不吃兇犯的東西,誰知道這是不是最后一頓!”
方天寶一聽將雞腿一丟:“人不是我殺的,我一個人怎么可能殺的了二十多個人!?我醒來后就在那了!”
“一定是你得罪了什么人,別人要這樣嫁禍你。”
“我”方天寶還欲解釋,忽而一頓,眼神變得疑神疑鬼:“不會是你報復我吧?”
“我閑著沒事報復你干嗎!?你有得罪過我嗎?”
“說的也是,我只不過拿你當擋箭牌,拒絕了小阮而已,應該不算吧”方天寶嘟囔一聲。
“什么!?”孟萋萋回身:“你拿我做什么擋箭牌?”
方天寶咬下一口雞腿肉,吃的嘴唇油膩泛光:“啊?我以為小阮跟你說了。那夜她讓我帶她離開,我拒絕了,我說我有喜歡的人。她問我是不是你,我還沒想好所以就沒說話,看她那樣子以為我是默認了吧。”
孟萋萋瘋狂要搖晃大牢的木欄:“你瘋了吧,怎么這樣跟她說,故意讓別人誤會!?你知不知道前兩天小阮死了”
方天寶一分驚訝的表情也沒有,很不在意道:“那又怎么樣?”
“你——”
孟萋萋懷疑之前自己一定是眼神出問題了,她以前還覺得方天寶雖然風流,人品倒不算壞。現在看來,也不過就是那樣!
這時,忽聽到走廊里有人喊道:“探監啦——”
方天寶立刻得意的笑:“一定是我祖父又來看我了,我要跟他說再給我搞一個說書先生進來,這里忒無聊了。”說罷他向孟萋萋挑了挑眉毛:“你看這么久了,你的盛公子可有來看望過你?”
孟萋萋冷笑一聲:“我跟我家公子的關系,他就算不來看我我也知道他擔心我!我跟他走的是心,你懂個屁?”
她話音剛落,余光瞥見一面頎長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門邊。
“公,公子!?”孟萋萋險些咬著自己的舌頭。
牢房外的盛嘉彥一襲黑沉沉的玄裳,他面具上的負屃一顆顆龍鱗似是鮮活的一般。不用看到他的表情,孟萋萋也知道他正微微挑眉,似乎對她剛才說的話非常好奇。
方天寶在一旁發出爆笑聲。
孟萋萋暗暗白了他一眼,隨后十分狗腿的迎去盛嘉彥面前:“公子”
她的尾調拖的又長又軟,方天寶極為嫌棄的抖了抖身上的惡寒。
“怎么樣,他們肯放我出去了嗎?”
孟萋萋扒拉在門后,一臉希冀的看著盛嘉彥。
盛嘉彥微微搖頭,伸手透過門欄將孟萋萋頭上的一根稻草拿下來:“一切可還安好?”
沒聽到想要的好消息,孟萋萋失落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捶著地:“怕是好不起來了”
她不過就是一時腦熱,鬼使神差的非要去管一個毫不相干的懷孕婢女。誰知道卷進一樁殺人案中,偏偏還不是一條人命,是二十三條啊!這次怕是不死,也要脫層皮才能出去了。
孟萋萋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氣,不由得拿幽怨的眼神掃向盛嘉彥:“公子怎么才來呢,大牢里的地磚很硬,硌的我渾身骨頭都疼。這里還陰暗潮濕,睡也睡不好,蟑螂爬來爬去。我餓到現在也沒吃飯”
孟萋萋瞥向方天寶,后者還拿起手中的雞腿招了招手,那笑容別提多欠打了。
孟萋萋氣的再度重重哼了一聲。
盛嘉彥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眉梢微挑,長眸里劃過一絲冷光:“我遲來的原因其實是——”
方天寶立刻豎起耳朵仔細偷聽。
盛嘉彥卻壓低聲音:“我讓春風去了許府周圍,想要看看還有沒有別的線索。”
沒想到這么一查,還真有些收獲。
莫春風直接找到了那夜在那一帶的打更人,打更人叫趙虎,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卻不知為何在今天一早便收拾包裹要回鄉下了,好在莫春風腳程快,在城外截住了這個趙虎。
莫春風從天而降,將正在趕路的趙虎險些嚇了一個半死。
他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不要殺俺,俺什么都沒看到!”
莫春風一聽這話,就知有戲:“許府宅子的事,你都知道些什么?”
“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趙虎連連擺手。
莫春風將刀一橫架在他脖子上:“你可想清楚了,到底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趙虎趕忙求饒:“昨天俺在二兩酒館里吃了一塊牛肉,喝了一壇熱黃酒后就要出去打更。然后俺看天色不好,那時雨剛停,四處都靜靜地。你別看俺個頭高大,俺卻是有點害怕的”
“說重點!”莫春風不耐的嚷嚷了聲。
“好好好!許府那條巷子太黑了,但俺不能不經過,便想趁著月色尚明,早去早完事。誰知俺這么一去,可了不得了!許府那大門敞著,里頭死了烏央央的躺著幾個人,血流的那叫一個嚇人。俺當時嚇的不行,就趕緊跑了。”
莫春風將他的話琢磨了一番,繼續逼問:“然后呢?除了死人,沒有別的了?!”
趙虎思來想去,終于想起有一個人:“有倒是有一個,穿著藍白衣服的公子爺,在那院子里頭”
“他在干嗎?”
“好像是在吐吧?”趙虎一攤手,急道:“俺是真的記不清咧,就掃了那么一眼,然后趕緊跑了,別的你問俺,俺也不知道啊!”
莫春風從懷中拿出金子丟給他:“跟我走一趟,作個證人,保你下半生吃穿不愁,否則,我就提前幫你做個了斷,省得你還擔驚受怕。”
說罷,他不等趙虎反應,便抓著他風也似的離開,趙虎望著莫春風的側顏,呆呆地道出一句:“俺滴娘咧,這姑娘真好看,就是聲音粗獷了點,性子也忒野了”
后來聽說趙虎被折斷了一條胳膊,現下正躺在高府西苑里養傷,等著隨時出堂作證。
孟萋萋知道自己有希望被救出去,熱淚盈眶道:“這么說,我有不在場證明了。”
但仔細想想也不對啊,她去的時候,許府的大門已經被人關上了。如果按照趙虎所說,許府的門是大敞著的,那是誰將門關上的?!這個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等他為你作證,很快你就能出去了。”
孟萋萋感動的點點頭,咻地吸了把鼻涕,用爪子揩了把眼角的淚。
盛嘉彥望著她微微勾起唇角:“時間到了,你在這再忍半日,不用著急,萬事有我。”
“嗯!”
盛嘉彥臨走前,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方天寶所在的牢房。
他走后沒有一炷香的時間,聶辛就帶著一群官兵風風火火的殺到了牢房來。
方天寶正酒足飯飽歪著身子剔牙呢,一不留神發現聶辛站在門外冷冷的看著他,方天寶一個顫抖,差點從貴妃椅上栽下來。
聶辛眉頭皺起:“來人,將他牢房內的東西全部撤走。”
牢門打開,一群將士魚貫而入,風卷殘云般將一切打包帶走不說,還把方天寶死死抱在懷里的一紙豆沙包全部卷走,順帶還脫了他身上換好的干凈華服。
望著聶辛和一眾士兵大包小包離去的背影,跪在地上憤恨的敲打地板:“剝削民脂民膏,簡直就是強盜!強盜!”
許是孟萋萋幸災樂禍的笑聲太大,方天寶抬起一雙仇恨的眼睛,怒吼道:“肯定是姓盛的告狀!否則怎么他剛走一會聶辛就來了?”
“你可別亂說話!我們公子不是那種亂打報告的小人!他才不會做這種事,你休要往他身上潑臟水!”
孟萋萋雖然這么說,但心里還真的相信這是盛嘉彥能干出來的事。畢竟以他的腹黑,做這種事豈不是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