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南臉色一變，楚攸寧發狠的表情讓他心底莫名涌起陣恐懼，輸人不輸陣，高南叫囂道，“就憑你？垃圾，我等著。”

唐澤在，高南也賺不到便宜，便氣沖沖走了；唐澤大罵房內的保鏢，責問他們怎么沒保護好楚攸寧，兩名保鏢也不敢開聲，就聽著。

罵完后，唐澤讓兩名保鏢出去，轉過頭看到楚攸寧似笑非笑看著自己，“小寧，對不起。”

“唐先生說笑了，打我的又不是你。”

唐澤苦笑，他很喜歡小寧，想保護這個堅強的小孩，可他知道，以他如今的能力，根本不可能。

“小煜已經出急救室了，現在在ICU，估計明天可以出來，另外還有個好消息，擠壓小煜記憶神經的血塊因禍得福已經被清掉，這次小煜很恢復的可能性很大，等小煜出ICU后，我跟爺爺說讓你回去，以后……”唐澤頓了頓，看著楚攸寧面無表情看著自己，覺得心疼難耐，“以后就不要再與唐家扯上關系了。”

唐家歷史不干凈，即使傳承百年，陰狠、薄情還是留在唐家子孫的骨子里，楚攸寧一個孤兒，并不適合與唐家有牽涉。

“求之不得。”楚攸寧冷聲道，內心卻很激動，唐煜要恢復了？那個聰明又溫柔的大哥哥？楚攸寧腦中一片混亂；唐澤仍在說話，可楚攸寧已經完全聽不進去，滿腦都是唐煜即將康復的消息。

看楚攸寧面無表情，唐澤就知道他此時聽不進自己的話，便也不再說，楚攸寧不痛快他是知道的，這是唐家的問題，并不能怪他；通知醫生來給楚攸寧上藥后，唐澤把一套新衣服遞給楚攸寧，臉色一直很差的他接過后低聲說了聲，謝謝！

一拐一拐走進浴室，楚攸寧放水擦身，肌肉的疼痛讓楚攸寧不斷吸氣，好不容易擦完身，穿衣服時又痛出一身汗，看著鏡子里面鼻青臉腫的人，一直撐著的楚攸寧鼻子一酸，委屈涌上來，要不是他從小到大習慣別人的欺負，他早崩潰了。

吸吸鼻子，楚攸寧把落下的眼淚擦了擦，他不能哭，爺爺沒在了，就只有他一個人，哭給誰看？蠢蛋，楚攸寧暗罵道。

楚攸寧整理好出來看到桌上擺了一份早餐，保鏢說是唐澤買過來的，讓他吃完就休息；楚攸寧看著陌生的保鏢點點頭，道聲謝謝。

唐煜醒過來時是下午，張眼就拔氧氣管，嘴里叫嚷著要弟弟，老爺子等人換衣服進去探視，想要安撫他，可唐煜一句“壞人、救命”，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把有關專家招集起來，緊急做了一系列檢查，最后得出的結果是唐煜很可能會傻，不過具體還要等過一段時間觀察才能確認。

老爺顫抖著唇瓣問道，“什么叫可能會傻？”

傻子，醫學上稱為癡呆癥，這跟之前的智力受損不一樣，之前唐煜智商下降是由于血塊壓到記憶神經及腦震動造成，這種情況基本可以恢復，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這次大腦撞擊，血塊移動，手術時醫生已經把血塊清掉，正常來說唐煜恢復可能性非常大，可現在他不但沒恢復，語言和行為卻更加荒謬而雜亂無章，經過檢查，唐煜的神經嚴重受損，神經受傷輕微與嚴重完全不是一個層次，輕微，如之前的唐煜，只是智力有問題，有恢復的可能，而嚴重則會癡呆，恢復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老爺子看向正縮在角落，一臉惶恐看著自己的小孫子踉蹌后退兩步，醫生的話猶如晴天霹靂，砸地老爺子回不過神，病房其他人面面相覷，保持著沉默，不敢開聲。

老爺子哆嗦著想走過去，唐煜隨手抓起桌子上的杯子扔向唐老爺子；“砰”一聲響，杯子劃過老爺子頸間，砸在地上；眾人看的驚心，趕緊跑到老爺子身前擋著，怕唐煜又把什么扔過來。

“老爺子，小少爺在受傷前是不是受過什么刺激？”醫生小心翼翼問道。

眾人目光看向唐澤，唐澤把當時的情況說完后，又把唐煜之前兩次離開家出走的情況復述一遍。

聽完唐澤的話，醫生已經大致了解情況；唐煜口中的弟弟對他很重要，可唐老爺子與家人一次又一次的阻攔在他心底留下陰影，這次會忘記所有人，只記得他弟弟，這起到關鍵性的作用，在唐煜的記憶里，老爺子等人無疑扮演了壞人的角色。

“老爺子，小少爺口中的弟弟是他現在唯一記得的人，我建議讓弟弟呆在他身旁，這是對小少爺病情最大的幫助。”醫生建議道，癡呆癥治療的最好方法就是讓他熟悉并信任的人在他身邊進行安撫及引導，時常與其互動，慢慢喚醒他的神智。

唐老爺子拄著拐杖蹣跚著一步步走出去，扶著墻坐到長椅長，老人家黯然淚下；他唐家這是造的什么孽，他小兒子早死，如今孫子又這樣，這是要他老命啊！

氣氛很沉重，老爺子坐了許久讓唐澤把楚攸寧帶過來，老爺子思慮著，既然小煜喜歡，就讓他呆在唐家吧！

唐煜情況的惡化是楚攸寧沒想到，可唐家，他不喜。

唐澤并不意外楚攸寧的拒絕，只是他也明白，爺爺決定了，小寧沒有選擇的權利，便勸了楚攸寧幾句。

“你們唐家真惡心。”楚攸寧咬牙切齒說道。

“放肆。”老爺子輕呵道，看著楚攸寧鼻青臉腫嘆道，“小寧，爺爺昨晚打你是氣急攻心，小煜出去找你是不爭的事實，小煜也是為你才變成這樣，你就狠得下心？”

楚攸寧緊抿著唇沒開聲，透過ICU房門看到唐煜縮在角落里，緊緊攥起雙拳。

“爺爺向你保證，只要你入唐家，從此以后就是我唐家的孫子，誰再敢欺你半分，就是與我唐家做對。”唐老爺子拐杖戳的“咔咔”響，鄭重承諾道。

“爺爺！”高南不可置信叫道，他楚攸寧是唐家孫子，那他地位豈不是比他更低。

“你閉嘴。”唐老爺子呵斥道，別以為他不知道高南做了什么，此時非彼時，情況不同，容不得這外外甥再亂來。

“爸爸。”唐芯同樣不贊同，就因為一個傻子，收一個撿垃圾的做孫子，這說出去，豈不笑死人，她還怎么在上流社會立足。

“有空花點時間教育一下小南，都多大了，不像樣。”唐老爺子瞪著女兒，恨鐵不成鋼。

楚攸寧看著一家子在爭吵，覺得可笑，“我可沒答應。”

楚攸寧話一落，高南立即大聲道，“外公，他根本就不想進唐家……”

“啪！”一聲巴掌聲在走廊響起，打斷高南的話，老爺子怒叱道，“目無尊長，我做的決定，什么時候輪到你到質疑。”

氣氛瞬間凝固，本還想幫腔的唐芯也不敢再開聲，唐老爺性情火爆，她少時沒少挨打，長大后對老爺子非常敬畏，這兩年因為唐煜的病，老爺子被唐煜氣多了，脾氣反而收斂，太久沒見老爺子發脾氣，他們都忘了老爺子以前是如何暴烈之人。

“小寧，你先進去看看小煜吧！看完后你再做決定。”老爺子說道，他年紀大了，發一頓脾氣后腦袋發暈；醫生一看老爺子情況不對，趕緊上前扶他坐下。

楚攸寧站在原地沒動，環顧唐家人一眼，才轉身去開門；楚攸寧剛打開，唐煜猛然抬頭，驚慌失措的目光剎時發亮。

“弟弟。”大叫著，唐煜竄起撲過來，緊緊抱著楚攸寧。

“弟弟，壞人，可壞了，弟弟帶小煜走。”唐煜撅著嘴撒嬌道，可憐兮兮的。

楚攸寧把唐煜推開，讓他蹲下來摸摸他的頭，“痛嗎？”

唐煜把他拉入懷中箍緊的那一剎那，楚攸寧看到他眼神瞬間變得清朗而明亮，那一刻肯定是哥哥。

“弟弟在，不痛。”唐煜發現這樣可以與弟弟對視，便直接跪在地上挺直腰，笑嘻嘻看著唐煜，孩子似的依賴眼神讓楚攸寧鼻子發酸，哥哥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為什么會這樣？

眼淚“唰唰”流下去，楚攸寧實在撐不住了，嚎啕大哭起來，抱著唐煜的頭，楚攸寧大聲哭著叫爺爺，他很難受，他不知道該怎么辦？他唯一能依賴的人已經不在，唯一憧憬的人已經傻了，還有一大堆人在欺負他……

唐煜一見楚攸寧哭，嚇的“哇”一聲也跟著哭出來了，他不知道弟弟為什么哭，可是弟弟哭的很傷心，他也想哭。

哭聲透過房門傳出，唐澤緊握住雙拳，看著楚攸寧無助哭泣的樣子，唐澤緊抿著唇，垂下眼簾轉身離開。

一大一小哭累了，爬上ICU病床就睡，醫生看的無奈，這哪是睡覺的地方，但唐煜一直死抱著楚攸寧，拉都拉不開，一使勁他就醒，一醒看到有人拉他扁嘴就要哭。

今天唐煜哭的實在太多了，醫生也不敢再讓他哭下去，只能放任兩人。

楚攸寧醒來時已經傍晚，看著滿室黑暗，楚攸寧坐在病房久久不開聲。

“弟弟。”唐煜也醒過來了，緊緊抓住楚攸寧的手，現在他誰也不認識，只認識弟弟，他要抓住弟弟，不能讓他跑了，跑了就找不著了。

“哥，跟我回家嗎？”楚攸寧摸著唐煜的頭問道。

“嗯，回家。”唐煜拉著楚攸寧的手笑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