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驍的診斷書上寫著抑郁癥三個字,溫暖看了半天,才知道這個病的嚴重性,她沒辦法接受這個診斷,那么一個優秀的少年,他的人生本該充滿無盡的陽光,卻不曾想他的精神和心靈里布不滿了陰霾,讓他的世界處于一片灰蒙蒙的境地。
溫暖把診斷書交給隨后趕到的周馥郁,她看完后,便是一聲歇斯底里的哭叫。
溫暖提醒她:“還是別讓耿驍先知道,看看醫生有什么治療方案再說。”
周馥郁哪能接受這樣的打擊,她就這么一個兒子,從小到大悉心栽培,卻在他最好的年華里,給他重重的一擊,這棵還不算茁壯的樹苗,就要面臨著被狂風折斷的命運,她心有不甘啊!
耿驍出來后,醫生說要留院觀察一下,讓家屬不用在這里陪護。
耿驍一個人進了病房,他和誰都沒有打招呼,好像他們根本不存在。
周馥郁傷心欲絕,等耿驍進來病房,她再也意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放聲大哭起來。
溫暖回到學校,校領導找她談話,認為她的行為很危險,很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悲劇。所以學校經過開會討論,讓溫暖停課,做一次深刻的檢討。
溫暖什么辯解的話都沒說,她接受校方對她的處分。在那種生死關頭,她的確考慮的不充分,萬一今天她和耿驍都摔下去,那后果,學校的責任可就重大了。
不幸中的萬幸,她和耿驍都安然無恙。
耿驍的情況不樂觀,周馥郁來海大為兒子辦理了休學手續,等耿驍確認可以復讀了,再繼續完成學業。
時光是隨擊劍隊提前回國的,回來的那天就聽說了溫暖和耿驍的事,他真是被嚇到了。
溫暖停課,一直躲在寢室,檢討寫了撕,撕了寫,沒有一次是深刻的可以觸動任何人。她一向寫作不成問題,可這次的檢討書,她不知道如何下筆。
時光沖進女寢,溫暖聽到開門聲,嚇了一跳,剛要轉過身,就有人從后背抱住了她。
她聞到了那股香味,是他!
“時光……”她輕聲喚他。
“不要說話……”他摟著她,把臉埋進她的頭發里,閉著眼睛,享受和她擁抱時的真實感。
“你回來的好快……”她話沒說完,身子就被轉了過來,下一秒,他的吻就落了下來。
他的吻好真實,她能感受到他每一下都帶著對她無盡的愛意。
“你怎么不告訴我?”他低沉的喘這氣息。
“什么?”
“你和耿驍的事。”
“現在不是沒事了嗎?”她推開他,看他的臉“遠水解不了近渴,告訴你你能立即飛回來?”
時光眼里滿是對她的疼惜,她沒能保護好她,他覺得有些愧疚。
“最起碼可以和你一起分擔,我不愿看到有人為難你。”
溫暖笑了:“沒人為難我。”
“你停課了。”他伸手扯過寫了幾句話的檢討書,拿在她的眼前,一抖“這算什么?學校應該感謝你,干嘛要把責任推到你頭上?”
“我的確考慮不周,萬一出事了,會連累到學校。”她的臉上還能有笑意,真是服了。
“他們就會這樣,只知道把事情撇的一清二楚,根本不想想,你當時的感受。”
溫暖看到時光急眼了,微笑著安慰他:“就停課幾天,對我沒啥影響,不過你一直在,就會耽誤我寫檢討了。”
“我替你寫。”時光本本子放回桌上,拿起筆就要寫:“初中,高中,我寫檢討書超一流,替他們寫,我還要收好處費呢。”
溫暖笑了,他寫的檢討書還能看嗎:“你別妨礙我了,你剛回來,趕緊回去沖個澡,你身上好大一股味道。”
時光看溫暖皺著鼻子,抬起手臂聞了聞自己的衣服,哪有什么味道?
溫暖的檢討書還是沒寫出來。
時光想了一個辦法,那就是集體簽名讓校方“收回成命”復溫暖的課。
時光的號召力極強,一天時間,就有幾百人愿意為溫暖“請命”于是,校園里一場維護溫暖的行動開始了。
越來越多的同學都加入了進來,校方看到大字報上的簽名,這才意識到,對溫暖的處分的確是有點過了。
時光始作俑者,校方看在他剛為國家爭得了榮譽,并沒對集體簽名這件事做出任何反對的行為,只是告訴同學們,這件事校方會做出最合理的決定,希望同學們給校方一點時間。
這件事讓溫暖感動了,有那么多同學愿意支持她,她覺得自己并不孤單。
時光拉著她的手,說:“我相信,明天學校就會復你的課。”
“你有把握?”
時光笑笑:“你成績一向很好,學校沒理由不愛護一位好學生。”
果然,第二天校方就復了溫暖的課,檢討書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國慶假期結束后,溫暖和時光去看了耿驍。
耿驍一直在家養著,周馥郁的時間多半都用在了耿驍的身上,她曾向耿驍解釋過當年的事,但耿驍不愿意說什么,只告訴她:“這些事,你去和時光說吧!”
周馥郁也想明白了,這件事整整困擾了她五年,她也受夠了,錯了就是錯了,她沒什么可辯解的。
當時光和溫暖出現在耿家的時候,周馥郁知道,今天是她坦白一切的日子,也是她的良心得到救贖的日子。
耿驍經過治療,現在整個人看起來有很大的氣起色,但還是不愿意走出房間,因為他覺得一個人待著挺舒服的。
時光邀請他選個好天氣,打場籃球,他欣然接受了。
耿驍的話還是不多,但愿意看著別人的眼睛,有時還會給對方一些回應。這比之前好很多,溫暖感觸最深。也許用不了多久,耿驍的病就會被控制的很好了。
兩人在耿驍的房間坐了一會兒,耿驍就說:“我媽媽有話要和你們說,我想睡會兒。”
溫暖扯了扯時光的衣袖,兩人走出耿驍的房間。
客廳里,周馥郁已經準備好了,看到兩人出來,她迎了上來。
時光從溫暖那兒大致了解了一些事情,這個從小就認識,并一直覺得是個好阿姨的女人竟然是間接害死媽媽的兇手,他忽然覺得身邊的每個人都可以很陌生。
“坐吧,我們坐下說。”周馥郁收起了她一貫的強勢,這回像只綿羊柔順了不少。
時光拉著溫暖坐下,說了一句:“說吧!”
周馥郁眼神有些躲閃,她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你讓我媽代替你采訪,就是為了和那個人約會?”時光率先提問。
周馥郁臉紅了,這件事應該是她最不愿提起的。
“我沒辦法拒絕,所以……”
“為什么要把我媽拖下水?”
“她和李雋撞上了,我也不想,可那個人,他不放手。”周馥郁眼眶濕了,有些事她也是身不由己。
“那個人是誰?”
周馥郁搖搖頭:“我不能說,你也不用問了,事情已經發生了,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不行,他一定要給兩個死者一個說法。”時光的脾氣決不能允許這世上有這樣的人存在。
“其實,他沒做什么,李雋的死的確是個意外,至于你媽媽和李雋的傳言,是我散布的。”
“你還在袒護那個人嗎?”
周馥郁搖頭:“主意是他想的,我來執行。”
“那個人到底是誰?”時光真的憤怒了。溫暖趕緊拉著他,沖他搖搖頭。
“那個人已經不在了,去年死在牢中。”
時光和溫暖相視一眼,心里也明白了一點,那個人來頭不小。
“你和我媽那么好,你也狠心害她?”
“我沒辦法,被他們撞見,我和那個人只能自保。”
“太自私了。”溫暖說,她記得耿驍說過她太自私,現在看,果然是。
“虧我媽對你這個朋友一心一意,到頭來死在你的手上,你簡直就是魔鬼。”時光瞪著眼,為母親的死不值。
周馥郁笑了兩聲,事到如今,她也活的人不人鬼不鬼,早知道良心要遭受這么大的譴責,當初她絕不會這樣做。
“我很后悔,兒子變成這樣,我有很大的責任,老天也懲罰了我,還好,我還有勇氣向你們坦白,我真的對不起唐茵……”她哭了。
“后悔有用嗎,我媽再也回不來了!”時光一下子站起身,為這樣的朋友丟了性命,真是太不值了。
“要是我死能讓你們原諒我,我現在就去死。”周馥郁站起來,就往陽臺上奔,溫暖推了時光一下,時光這才大步追上,一把扯住了周馥郁。
“你想死,不用死給我們看。”
周馥郁情緒失控,掩面痛哭了起來。
耿驍開門走出來,看著客廳的三個人。
所有人都頓住了,看著耿驍。
“我成了這個樣子,是老天在懲罰她,時光哥,你就原諒她吧,讓懲罰落在我一個人身上就夠了。”耿驍看著時光,眼里的祈求,讓人看了心疼。
溫暖走到時光身邊,事到如今,不原諒還能怎樣呢?這會是一個痛苦的過程,需要給時光時間。
“我們走吧!”溫暖說。
時光看看溫暖,人,最大的美德就是饒恕,他愿意為了耿驍放下一切的恩恩怨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