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去世了……”池遇抱著頭,把手指插進頭發(fā)里。
溫暖心里一緊,沒想到這么快,那次在醫(yī)院見一面,人就已經(jīng)不行了,如今沒了,也不用再承受任何痛苦了。
“節(jié)哀順變……”
“最近發(fā)生太多事,我有點兒撐不住了。”他顯得局促不安,手摸向褲兜,掏出煙來。
溫暖在他對面坐下,看著他將香煙塞進嘴里。
“不為別的,為了你的父母,你不能這樣一蹶不振啊!”他在找打火機,溫暖伸手遞給他“你爸爸也不希望你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他當年的夢想只有你才能替他完成,你要是放棄了,你爸爸在天之靈能得安慰嗎?”
池遇吸了一大口,情緒慢慢平復。
“時光非常希望你們能在劍道上相逢,有對手,才會讓自己更進步,別輕易放棄,你會后悔的。”
池遇瞥了溫暖一眼,他沉淪了一段日子,把自己封閉在這里,內(nèi)心和身體都飽受折磨,他真的快要崩潰了。
“時光參加資格賽,就意味著將來所有劍聯(lián)的賽事都不能缺席,這是個漫長的過程,你和時光都要有心理準備。”池遇滅了煙蒂,眼睛也不似先前那樣渾濁了。
“未來的幾年,時光應該都不能停下來,想要站上奧運領(lǐng)獎臺,他現(xiàn)在付出的實在是微不足道。”溫暖深吸一口氣,時光選擇的這條路,應該是汗水和淚水澆筑而成,他能無怨無悔,她也愿意陪他風里雨里。
“亞運會還有半年多的時間,你完全可以的。”溫暖站起身,看了池遇一眼,不管他們之間的誤會如何,在面對個人理想的時候,什么都可以不用計較。
池遇苦苦的一笑:“再說吧!”
挺無奈也挺無能為力的,國擊隊真要放棄一個出色的擊劍手,應該也是一種損失,不但是個人更是國家的損失。
溫暖走出去,池遇送到門口。兩人對望了一眼,再無其他話可以說。
溫暖躺在床上一直未能睡著,池遇的事讓她很難過,那么好的一個運動員,居然因為網(wǎng)絡(luò)的事被禁賽,這似乎對他很不公平。
網(wǎng)絡(luò)的那件事無聲無息的過去了,卻影響了池遇的人生,到底是什么人把這件事搬到網(wǎng)絡(luò)上去的呢?他是要徹底毀了池遇嗎?
溫暖輾轉(zhuǎn)反側(cè),思來想去,都覺得這個人就在身邊,而且還很熟悉。
忽然,她的腦子里有出現(xiàn)了甄恬和梁律師上車的畫面,這兩個看似毫無交集的人突然被聯(lián)系到了一起,似乎不像看到的那樣簡單。
那天甄恬叫她去星巴克,居然這么巧就碰上了梁律師和池遇,以為的巧合,難道就不會是有心之人故意而為之的嗎?
池遇看到她和梁律師的反應,已經(jīng)說明一切,池遇認定她就是那份聲明的委托人。這個無意撞見的時刻,真的就讓她百口莫辯,其實她和池遇都是闖進圈套之中的獵物。
難道是甄恬?
她有這么做的動機,因為時光,她什么都能做得出來,加之她有個強大的家庭背景,她想做什么,還不是易如反掌?
溫暖忽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這個猜測很大膽,但又在情理之中。唯有甄恬有這個能力,換做任何人,不會做的這么滴水不漏。
可是,甄恬又是從哪得到的消息呢?這個應該是關(guān)鍵。
應該找甄恬談談,不能因為她想幫助時光,就要犧牲池遇為代價,這種做法本身就不道德。
溫暖看了看時間,不到十點,她給甄恬發(fā)了消息,明天在時代廣場一樓的咖啡館見。
然而,溫暖并未等到甄恬。
她在咖啡館等了兩小時,期間也沒有收到甄恬發(fā)來的任何消息。
看來,甄恬是有意不來見她,這似乎更加讓溫暖確定,那個委托人就是甄恬。
為了確認消息不是洛雅說漏了嘴,溫暖給遠在老家的洛雅打了電話。洛雅在電話那頭指天發(fā)誓,如果是她不小心說漏了嘴,就讓她出門被車撞死,和喬寧沒有好下場,畢業(yè)后找不到好工作等等。
溫暖馬上制止了她,聽洛雅如此信誓旦旦,她確信消息不是從洛雅那流出來的,到底甄恬是從哪兒得到的消息呢?想要找出答案,似乎難于上青天。
溫暖細細回想著,這件事究竟在什么場合再提起過呢?好像除了洛雅真的就沒有旁人了。
溫暖走出咖啡館,大街上人來人往,車輛穿梭不止,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事是無緣無頭的,總會在某個時間點出現(xiàn)了連自己都不知道過程,而這個過程,就是一切緣由的開始。
溫暖做了幾個菜,給池遇打了電話,讓他到家里吃晚飯。池遇沒說來,也沒說不來,等到快開飯了,有人敲了房門。
愛素去開門,是池遇。
溫暖正把最后一道菜端上餐桌,一轉(zhuǎn)身就看見池遇跟在母親身后走進來。
他今天理了頭發(fā),胡子也刮了,換了身干凈的衣服,手里拎著一兜水果。
溫暖沖他笑笑,這樣看起來舒服多了,他本就帥氣,稍微打扮一下,氣質(zhì)馬上顯露了出來。
池遇有些拘謹,坐在餐桌前,手腳不知道放哪兒更合適。
愛素忙著為池遇添湯,溫暖往池遇碗里夾菜,一看他的表情,溫暖就了然了,然后說:“都不是外人,你隨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讓你了啊!”
溫暖的話讓池遇放松了很多。
吃飯的時候,沒有人說話,安安靜靜的,溫暖偶爾自言自語一句“這個咸了。”“這個有點淡。”總之,一頓飯吃的平靜安穩(wěn)。
飯后,愛素洗了池遇帶來的水果,有一句沒一句的和池遇聊了一會兒。池遇的話不多,坐在那兒顯得很安靜。溫暖給他倒了杯茶,問他最近都會住這兒嗎?
池遇說,他接了一個少兒擊劍館教練的活,一直能干到六月份。
溫暖在心里算了一下,亞運會九月份開打,他只有三個月的集訓時間,如果國擊隊肯給他戴罪立功的機會,爭戰(zhàn)亞運會并拿得獎牌的機會就非常大了。
“國擊隊在你禁賽期間還有別的限制嗎?”溫暖不懂這些條文規(guī)定。
“還是要參加訓練的,不過請了假,沒事我也會回去的。”
看來國擊隊并沒有完全丟棄他,就看他以什么心態(tài)面對了,如果萎靡不振,估計誰也沒辦法幫他。
“你放心,我會找出那個真正的委托人,我要為你討個說法。”溫暖認真的說。
池遇凄苦的一笑:“算了,我不想再提這件事了,媽媽不在了,我和池城的關(guān)系也挺尷尬的,再提只會讓更多的人難堪。”
溫暖看了一眼池遇,他現(xiàn)在在池家的身份確實有些尷尬,池城有個親生兒子,池遇的存在多少會有些鳩占鵲巢的感覺,他之所以搬回老房子,大概也不想有人說他一直在受池城的恩惠吧!
“看得出,池城對你很好。”
“有媽媽這份情誼在,我確實挺感激他的。”池遇不否認池城的人品是他見過最正直的,為了舊愛,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她還能活多久。如今人都死了,情誼這東西遲早是會淡忘的。
溫暖沒再說話,池遇的家庭造就了他敏感多疑的性格,他沒錯。
送池遇下樓,兩人誰也沒再說一句話,彼此心里都已經(jīng)釋然,不管之前有多深的誤解,這兩天的接觸,讓他們對彼此都有了重新的認識。
剛一出樓洞,有人就擋住了去路,溫暖走在前,嚇了一跳。
借著路燈,溫暖看清是時光,他正對她做著鬼臉,但在下一秒,當池遇的臉出現(xiàn)在燈光下,時光的臉驟然變得很糾結(jié)。
溫暖從時光的表情里,看出了事情有可能很麻煩。果然,就聽見時光的聲音說道:“你怎么在這兒?”
池遇沒做任何回答,依然站在溫暖身后。
時光看了看兩人,似乎明白了什么,點著頭,往后退:“你和他約會?”
溫暖想開口解釋,可時光的情緒,再做任何解釋也都無濟于事,因為他已經(jīng)生氣了。
時光扭頭就走,池遇沖上去喊住他:“你給我站住……”
時光的腳步一頓,停下來,卻沒有轉(zhuǎn)過身面對他們。
“連這點兒信任都沒有,你沒資格喜歡溫暖。”池遇走到時光身后,冷冷的說了一句。
時光慢慢轉(zhuǎn)過身,他的目光落在溫暖的臉上,她就站在那兒,不說話,也沒有任何表情。
“好好珍惜……”池遇不等時光回應,朝著自家的樓走去。
池遇一走,時光的心氣就軟了下來,他站在那兒癡癡的看著溫暖,不知道該說什么。
過來一會兒,兩人似乎都平靜了下來,時光才慢慢靠近溫暖。
溫暖迎著他的目光,他的眼里揉著歉意,可他有他的驕傲,他做不到視若無睹,因為溫暖的可愛是無人能夠抗拒的。
“你嚇到我了。”時光輕輕的說。
溫暖的面孔上有一絲絲的冷靜,他沒對她有過任何承諾,他們的關(guān)系只是親近的同學關(guān)系,可他剛才的表現(xiàn)又超出了同學關(guān)系不該有的沖動,他究竟把她當成什么?
“你也嚇到了我。”溫暖回了同樣一句話。
“他是來找你麻煩的吧。”他明顯有些緊張。
溫暖搖搖頭,他的緊張讓她有點感動:“他遇到了麻煩。”
時光不解,盯著她的眼睛。
“他被禁賽半年,對他的打擊挺大的,他母親又剛過世不久……他現(xiàn)在人很頹廢。”
時光聽著,臉上越來越沉重,他所擔心的還是發(fā)生了,國擊隊的處罰真的有點過了。
“怎么不早告訴我?”他拉起她的手。
“你知道又能怎樣,你來,只會讓他覺得你是來看熱鬧的。”
“他現(xiàn)在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信任,唯有劍道才能讓他重新振作起來。”時光看著她,眼里有點點火光。
“你能幫他?”溫暖仰著臉,問他。
“我試試。”